劝塾师

设教之士固难，不知膳师之家尤难。朝而饔〖饔（yong)，早饭〗，夕而飧〖飧（sun)，晚饭】，日费经营。外而奴，内而婢，咸供奔走。甚至庭闱〖指父母〗之奉，反多缺略，而西席不致有无鱼之叹，比比然也。今人不念及此，所以甫就西席，辄谓彼家礼当奉我，稍不尽礼，悻悻然见于面。而生徒学业，反若置之度外。此弗思之故也。敢告同心善士，宁使功浮于食，毋使食浮于功。倘生徒实系顽劣，教无所施，则馆课之外，当以福善祸淫之说，谆谆劝勉，使主家得一培植元气之子弟，未始非西席大功德也。至口腹之奉，自有定限，若享之既尽，命亦随亡。譬如有钱一千，日用百文，可延十日，用若倍增，数必倍减。故知藜藿是供〖藜藿，指粗劣的饭菜〗，亦延年之事。食前方丈〖方丈，谓菜肴罗列之多〗，实堕落之因。诚能以戒杀之理，劝勉东家，将东家父兄子弟，皆因吾言而积德矣。其不素餐〖素餐，白吃饭〗也，孰大乎。

从事教育的塾师固然难，而聘请塾师的东家尤其难。三餐膳食，每天煞费经营。出入内外，奴婢供其使唤。甚至连父母之供奉，有时反多缺略，而款待塾师不致有桌上无鱼肉之叹，类此比比皆是。今人不曾想及此，所以一旦就任塾师，便认为东家理当以礼奉我，礼遇稍有所不周，立即就怒形于色。而对门生弟子之学业，反置之度外。这都是没有将心比心想一想之缘故。在此冒昧奉劝同心善士，宁使教育门生之功劳超过所得之俸禄，不使所得之俸禄高出自己之功劳。倘若生徒顽劣，实在不堪造就，那就在馆课之外，不妨用福善祸淫之道理，耐心诚恳地劝勉他，使主家能得一培植元气之子弟，未尝不是塾师之大功德。至于口腹之奉，命中自有定限。若食禄享受已尽,命也随亡。譬如有一千钱，每天用百文，可延续十天。若每天加倍花用，钱数必然加倍减少。由此可知，粗劣之饭菜同样可以饱腹，也能延年益寿。享受珍馐百味，只能造下堕落之因。若能以戒杀之理劝勉东家，将使东家父兄子弟都能因我所劝而积德，也算没有辜负东家款待之一片心意了。

下附征事二则

惜福延龄(出自《因果目击编》）

福建曹舜聪，设教于汀州郑氏，奉十斋甚谨。凡鲜鸡虾蟹之类，一切屏除，盖恐主家为己烹杀也。席中若陈腌腊诸品，辄尽欢而退。顺治丙申，患腹疾，僵冷三昼夜。举家号哭，后事悉备。忽苏，告妻子曰，吾命应于甲申初夏，被流寇所斩。缘设教以来，诚心爱物，主家未尝特杀一命，故延寿一纪，且免横夭。又于庚寅夏，劝人刻金刚经三页，又延三载。今阳寿尚有二年也。果阅二年而卒。[按]崇川一友，性慈戒杀，但不能持斋。故鲜鸡鱼蟹之属，生平严戒。亲友招之，席间惟列腌品，虽至好杀之家，曾无一物为己而烹者。若仁人君子，能仿此而行，是永无杀生之累矣。

清朝福建曹舜聪，在汀州郑氏家任教。曹先生平常奉持十斋，凡鲜鸡、虾、蟹之类，一概摒除，因怕主家为自己而烹杀。席中若摆有腌腊荤类，婉言使主家退去。顺治丙申年，患腹疾，僵冷三天三夜，全家痛哭，连后事都已备好。忽然苏醒，告诉妻子：“我命本应在甲申年初夏，被流寇所杀，因任教以来，诚心爱物，主家从未特意杀害一命，所以延寿一纪，且免遭横死。又因于庚寅夏，劝人刻《金刚经》三页，又延寿三年。至今阳寿还有二年。”后来曹先生果然过了两年而逝。[按]崇川（今江苏南通县）有一友，天性仁慈，戒杀，但每以不能持斋为憾。所以对于鲜鸡、鱼、蟹之类，生平严禁烹杀。亲友招待他，席间只摆腌品。即使到好杀之人家，也从无一物为自己而烹杀。若仁人君子能仿此而行，便永不致被杀生所累了。

贪饕丧命（云间人共述）

松郡郭止一，三十六岁，顶何姓卷游庠【游庠，就读于府或州县的学宫〗。康熙十四年，馆某氏，主人以郭嗜犬，时进其味。一日指主家黄犬曰，此犬腿甚肥，未识可烹而遗我否。主人从之。越数日，郭忽昏愦，摄至郡城隍庙，时黄犬先在。神曰，何某，汝何唆主杀犬。郭辩曰，我姓郭，不姓何，不过庠姓耳。神怒鬼卒误拘。郭遂苏，苏而甚夸其辩。未几，何姓随卒，明日忽苏曰，被郭某诬我杀犬，吾力辩不食牛犬，犬亦言音声非若。放我暂还，候郭到同审。但吾寿将尽，不能再生。处分家事而绝。是晚，郭邻途见鬼卒，严锁郭人城。归探其家，已闻哭声矣。[按]膳师之馔，虽杀自主家，然为我而杀，自不得不分其咎。假令西席诿东家，东家复诿西席，则物类默默受冤，无所控告矣。

清朝江苏松江郡郭止一，三十六岁时，顶替何姓之试卷入学宫读书。康熙十四年，在某氏家任塾师。主人因为郭爱吃狗肉，经常杀狗款待。一天，郭指着主人家之黄狗说：“此狗腿很肥，不知可肯烹杀而供我食?”主人依从了他。过几天，郭忽然昏死，被鬼卒摄至本郡城隍庙，见黄狗已先在。神呵责说：“何某，你为何要唆使主人杀狗。”郭狡辩说：“我姓郭，不姓何。何不过是入学时登记之姓罢了。”神怒责鬼卒误拘。郭随即苏醒。醒后还向人夸耀自己善辩。没多久，何某死去，第二天何某又忽然苏醒说：“被郭某诬陷我杀狗，我极力争辩自己平时不食牛狗，狗也替我证明说声音不像，因此放我暂还，等拘到郭某同审。但我寿命将尽，恐不能再生了。”交代妥当家事而死。这天晚上，郭的邻居于途中，遇见鬼卒严锁郭入城，邻居回家想探问郭家，已听到从郭家传出哭声了。[按]款待塾师之肴馔，虽是主家所杀，却是为塾师而杀，塾师自然不得不分担其罪。假使塾师把罪过推给东家，东家又把罪过推给塾师，那么物类就只能默默受冤，而无所控告了。

《万善先资?卷一》终

卷二因果劝（下）劝求功名者(以下言求福不宜杀生)

海内操觚〖操觚（gu)，撰写文章】之士，夙而兴，夜而寐，继晷焚膏者，曰为求功名也。父诏子，师勉弟，惟日不足者，曰为求功名也。然而少年之士，每有早掇巍科〖巍科，古代称科举考试名次在前者〗。博古之儒，往往怀才不售〖不售，科举考试未中〗。非荣枯得失，操之者天耶。既操之天，则合天而天佑之，违天而天弃之，必然之理也。戒杀一端，文人每视为缓图，以为此特佛氏之教耳。噫。岂佛氏好生，吾儒独好杀乎。昔程明道，主上元县簿，见乡多胶竿以取鸟者，命尽折其竿，然后下令禁止(出宋史）。而吕原明，得程氏正传，然累世奉佛，戒杀放生。为郡守时，署中多蓄笋干，鳆鱼干，以代水陆生命（见圣学宗传）。彼诚见好生恶死，天心所在，不可违耳。人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则福禄随之矣。

世间勤奋读书之人，黎明而起，深更方睡，夜以继日，只为求取功名。父亲告诫儿子，老师勉励学生，终日埋头苦读而犹恐不足，只为求取功名。然而每有少年之士，早登高科的。而博古通今之老儒，往往怀才不遇。岂不是荣枯得失全由上天主宰吗？既由上天主宰，那么只要存心行事合乎天心，上天必然护佑他。若是违逆天心，上天必然厌弃他。这是必然之理。对于戒杀，文人每将此当做无关紧要之事，认为这不过是佛家所提倡的罢了。唉！难道佛家好生，儒家就独好杀吗？当年程明道先生（即北宋儒者程颢）任上元县簿时，见乡民多用胶竿取鸟，命令全部折断肢竿，然后下令禁止打鸟。而吕原明（即北宋吕希哲）深得程氏正传，其家世代奉佛，戒杀放生。吕原明任郡守时，官署中常贮存许多笋干、鳆鱼干，以代替水陆生命。像这样的儒者，才真正认识到好生恶死便是天心所在，不可违逆。人若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则福禄自然就随之而来了。

下附征事三则

嗜蛤不第(出自《龙舒净土文》）

宋初，镇江邵彪，梦至冥府。主者问曰，汝知未及第之故否。对云，不知。遂引彪去，见一镬煮蛤蜊，倶呼彪名。彪惧，合掌念阿弥陀佛，蛤变黄雀飞去。彪遂戒杀，仕至安抚使。[按]科名之事，虽锡自天曹，若有冤对相阻，鬼神亦不能禁之。欲向青云路，安可不虑及乎此。

宋朝初年，江苏镇江邵彪，梦中来到冥府。冥官问道：“你可知自己不能及第之原因吗？”邵彪回答说不知。冥官领邵彪去另一处，见一大镬中正在煮蛤蜊。那些蛤蜊见邵彪来，即作人声呼喊邵彪姓名。邵彪想到平时吃过不少蛤蜊，心里惊惧，赶紧合掌念阿弥陀佛。蛤蜊听到佛号，即刻变作黄雀飞去。邵彪从此遂发心戒杀，后来考取功名，官至安抚使。[按]科举功名之事，虽由上天所赐，但若本人有冤家对头相阻，鬼神也不能禁止。若想高登青云之路，怎可不虑及此事呢？

帝君示梦(出自《护生编》）

明末，蜀士刘道贞，客至。将割一鸡，忽不见。客坐良久。欲杀一鸭，忽又不见。索之，见同匿暗处。鸭以首推鸡出，鸡亦如之，相持甚力而无声。刘悟，作戒杀文劝世。辛酉七月，其友梦至文昌殿。帝君揭一纸示之，曰，此刘生戒杀文也，今科中矣。寤而语刘，刘不信。榜发，果符其言。[按]禽兽与人，形体虽异，知觉实同。观彼被执之时，惊走哀鸣，逾垣登屋。与人类当王难被擒之时，父母彷徨莫措，妻孥攀援无从，异乎不异。观彼临刑之际，割一鸡，则众鸡惊啼，屠一豕，则群豕不食。与人类当劫掠屠城之际，见父母血肉淋漓，妻孥节节支解，异乎不异。观彼宰割之候，或五脏已刳，而口犹吐气，或咽喉既断，而眼未朦胧。与人类当临欲命终之候，痛苦欠伸，点头熟视，异乎不异。即鸡鸭之私相推诿，世人当痛心而镂骨矣。

明朝末年，四川书生刘道贞，家里有客人来。想杀一鸡款待，鸡忽然不见了。客人坐了许久。刘又想杀一鸭，鸭忽然也不见了。一寻找，见鸡鸭一同躲藏在暗处。鸭用头推鸡出，鸡也用头推鸭出，彼此极力相持，而又不敢发声。刘道贞心有所悟，作了一篇《戒杀文》劝世。辛百七月，他的朋友梦中来到文昌殿，帝君举一纸给他看，说：“这是刘生所作之《戒杀文》，今科必能考中。”其友醒后告诉刘生，刘生不信。及至榜发，果然应验其友所言。[按]禽兽与人，形体虽不同，而知觉实同。看那些禽兽被捕捉之时，惊走哀鸣，跳墙登屋。与我们人类遭遇王难被朝廷追捕之时，父母彷徨失措、妻子求救无门之情形，相同不相同呢？看那些禽兽将要被杀之时，割一鸡，则众鸡都惊啼不已。宰一猪，群猪都不敢就食。与我们人类惨遭贼寇劫掠屠城之时，眼见父母血肉淋漓，目睹妻儿被节节肢解之情形，相同不相同呢？看那些禽兽被宰割之时，有的五脏已剖开，而口里还在吐气。有的咽喉已割断，而眼睛还睁着。与我们人类当临命终之时，痛苦挣扎，动弹不得，只能点头熟视之情形，相同不相同呢？即如鸡鸭在暗地里互相推来推去的情形，世人见到也当痛心刻骨啊！

救物同登(出自《广慈编》）

会稽陶石梁与张芝亭，过大善寺放鳝鱼数万。其秋，陶梦神云，汝未该中，缘放生，得早一科。榜发而验。因曰，事赖芝亭赞成，奈何功独归吾。数日，南京录至，张亦中式。[按]迩来恶俗，有应乡会试者，亲友必合赀祈祷，所杀无算。名为保福，实为造罪，高明者其痛绝之。

浙江会稽陶石梁和张芝亭，路过大善寺时，买了几万条鳝鱼放生。这年秋天，陶石梁梦见神对他说：“你这次本来不该考中，因你放生之功德，得以提前一科考中。”榜发后，果然应验。陶石梁心想：“此放生事全赖芝亭一举赞成，怎可把功德独归于我呢?”几天后，南京考试录取发榜，张芝亭也考中了。[按]近来民间流行一种陋习，凡有书生参加乡试或会试的，亲友必集资祈祷，所杀生灵无数。名为保福(祭神求福），实为造罪，高明之人对此应当深恶痛绝。

劝求子者

富家无子，挥金纳妾者有之，重价市药者有之。然求之愈切，得之愈艰，何哉。盖三界中定业，苟非大善，不能挽回。古来无子之人，往往因一念觉悟，勇猛修德，因而连生贵子者，指不胜屈也。求之不得其道，而徒怨天尤人，致慨宗祧之失守，亦惑之甚矣。

富人家无子，有用钱财纳妾者，有以重价买药者。然而求子之心愈迫切，得子之希望愈渺茫。为什么呢？只因三界中定业，若不力行大善，终不能挽回。自古以来无子之人，往往因一念觉悟，勇猛修德，因而连生贵子的，多得不胜枚举。若求子不得其法，而徒然怨天尤人，致有宗嗣不能延续之叹，也只能怪自己太无知啊！

下附征事四则

放生得子(出自《广仁录》）

元朝一富商求子，闻太岳真人召仙判事有验，因往叩之。判云，汝前生杀业多，使物类不能保有子孙，故得斯报。今放满八百万生灵，方可赎罪。若误伤一虫，须放百灵以准之。挽回造化，是为第一。商即立誓戒杀，捐资放生。未几，得一子，以孝廉出仕焉。[按]华严经云，杀业之报，能令众生堕于三途。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多病，二者短命。富商杀业甚多，而报不过无子者，想既受三途之正报，而后受无子之余报，未可知也。否则或宿世福力尚厚，先受无子之华报〖在正报到来之前所受之业报〗，而后受三途之果报，亦未可知也。今能赎前过恶，回心向善，自应免祸获福矣。

元朝时有一富商求子，听说太岳真人可召神仙判事，非常灵验，就前往叩问子嗣之事。神仙判说：你前生杀业太多，使物类不能保有子孙，所以得此果报。现今你要放满八百万生灵，方可赎罪。若误伤一虫，须放一百生灵才能准数。若想挽回命运，此是第一要紧事。富商当即立誓戒杀，捐资放生。没多久，果得一子，后来以孝廉出任官职。[按]《华严经》上说：“杀业之报，能使杀生之人堕落三途。若生于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多病，二者短命。”富商前世杀业很多，而现前报应不过无子，大概是他已先受三途之正报，而后再受无子之余报，此很难说。要不然，就是宿世福力尚厚，今生先受无子之花报，将来再受三途之果报，也有可能。若能以戒杀放生来弥补过去恶业，从此回心向善，自然当免祸获福了。

悔过延嗣(出自《感应篇图说》）

杭州吴恒初，好食牛肉，连丧子女。适一子患痘，医祷莫效。吴忽梦至阴司，有诉吴杀牛者，争辩良苦。主者唤群牛嗅吴周身，牛竟无言。吴自供食牛，不杀牛，且誓永不复食。主者谕牛而遣之，吴遂得释。出见一阁，阁上有人呼己，吴仰视之。忽掷一物，曰，还却汝。视之，乃其子也，遂觉。子寻愈。[按]食其肉而至连丧子女，则杀其身者可知。

杭州吴恒初，平时爱吃牛肉，连丧子女。不久一子又患痘疮，医治祷神都无效。有天夜里，吴忽然梦见自己来到阴司，有人控告其杀牛，他与对方极力争辩。冥官传唤群牛嗅吴周身，牛无言。吴供认自己只吃牛肉，但从不杀牛，且发誓从此永不再吃。冥官劝谕群牛后，让它们退出，吴才得以释放。出来时见一楼阁，阁上有人喊自己名字，吴抬头看，忽然阁上抛下一物，说：“还给你。”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儿子。随即醒来。儿子病也痊愈了。[按]只因吃牛肉而致使连丧子女，则杀牛之果报就可想而知了。

戒牛育子（出自《护生录》）

京师翟节，五十无子，绘大士像，恳祷特至。妻方娠，梦白衣妇抱送一儿，妻方欲抱，牛横隔之，不可得。既生子，弥月不育。又祷如初，或告曰，子酷嗜牛肉，岂谓是与。节悚然，合门戒牛。未几，复梦妇人送子，抱而得之，后果生子成人。[按]所谓现妇女身，而为说法也。

京师翟节，五十岁还没有儿子。他敬绘观音大士像，每天至诚恳祷。不久，其妻怀孕，梦见白衣妇人抱送一儿，妻正要接抱，被牛横在中间隔断，接不到。及至儿子生后，刚满月就死了。翟节又虔诚祈祷。有人告诉他说：“你平时爱吃牛肉，莫非因为此事使你无子。”翟节悚然觉悟，从此全家戒食牛肉。没多久，又梦见白衣妇人送子，妻抱而得之。后来果然生子养育成人。[按]这就是《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上所说的现妇女身而为说法啊！

嗜鳖速毙（袁午葵述）

明末，杭州有潘德斋者，老而乏嗣。偶见一书云，食鳖者有子。乃买而畜之，且饲以小鳝，烹割无虚日。如是年佘，遍体皆生肿毒，毒有数口，宛如甲鱼之嘴，其痛入骨。未几死，竟无后。[按]邪见之人，一时害人以言，百世害人以书，正谓此也。是故著书立说，虽善人君子，犹不可不慎，况其他乎(附儒言以辟佛法，传医方而杀生命，更有刻佛书善书，而不具正知正见，自作盲论瞽说，反致疑误众生，比比皆是。岂知其自入邪见，复引人入邪见，空负好心，大作恶业，仍当堕落者乎）。

明朝末年，杭州潘德斋，年老而无子嗣，偶然见一本书上说，食鳖可以生子。于是就买许多鳖回来畜养，并用小鳝喂鳖，此后天天杀鳖烹食。如是过一年多，潘全身皆生肿毒，毒疮长有数口，如同甲鱼之嘴，痛入骨髓。没多久即病死，竟然落得无后。[按]邪见之人，一时害人以言，百世害人以书。正是指此一类。因此，凡著书立说，虽善人君子，也不可不慎重，何况其他人呢（譬如附会儒言而排斥佛法，流传医方而教人杀生。更有刻印佛书善书，而不具正知正见，自作盲论瞎说，反致人疑惑误解，此类比比皆是。岂知自己入邪见，又引他人入邪见，空负好心，大作恶业，如此之人将来仍不免堕落啊）？

劝避难人

世人当乱离之际，避处深山旷野，颠沛不一。望旌旗则母离子散，闻金鼓则胆落魂飞。此等流离倾覆，虽国家大数，然莫非自业所招。慈受禅师偈云，世上多杀生，遂有刀兵劫。负命杀汝身，欠财焚汝宅。离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报应各相当，洗耳听佛说。由是观之，无论杀身亡家，属之前定。即一指之伤，一针之失，乃至刹那恐怖，未有出于无因者。普告世人，但遇兵戈之际，宜回心自念曰，吾身尚未被执，然且如此恐怖。则物类当被执之时，恐怖更当何如。骨肉尚未分散，然且如此凄惨。则物类当分散之时，凄惨更当何如。四体尚未宰割，然且如此悲苦。则物类当宰割之时，悲苦更当何如。由是过去杀业，必念佛超荐。未来杀业，当直下斩除。如此用心，则来世必生太平之代，必不生危乱之时。纵或生危乱之时，必不生被兵之地矣。岂非避难最上策乎。彼登山涉水，非万全计也。古德云，世上欲无刀兵劫，须是众生不食肉。

世人当遭逢战乱流离之际，避入深山旷野，备受各种磨难。遥望旌旗蔽满天空，则惊得母离子散。听见金鼓杀伐之声，则吓得胆落魂飞。此等兵连祸结、民无宁日之时局，虽是国家大数，但都是各人自心恶业所感召的。宋朝慈受禅师有偈说:“世上多杀生，遂有刀兵劫。负命杀汝身，欠财焚汝宅。离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报应各相当，洗耳听佛说。”由此可见，无论杀身亡家，都是前业所定。即使伤一指，失一针，乃至于生一念恐怖，都没有出于无前因的。普告世人，当遇兵难之时，当回心自念:“我今身还未被拘拿，尚且如此恐怖。而物类当被执缚之时，其恐怖更当何如？我今骨肉还未分散，尚且如此凄惨。则物类当生离死别之时，其凄惨更当何如？我今四体还未被宰割，尚且如此悲苦。则物类当被宰割之时，其悲苦更当何如？”因此，对于过去所造杀业，必须念佛超荐。未来若起杀生之念，当直下斩除。能如此用心，则来世必生太平年代，必不生危乱之时。即使生于危乱之时，必不生于兵乱之地。这包不是避难之最上策？登山涉水的，可不是万全之计。古德说:“世上欲无刀兵劫，须是众生不食肉。”

下附征事二则

刀兵偿报

宋徽宗时，寇兵入内，所至焚戮。惟安阳镇，被祸尤惨。后有一僧，能于定中勘冥事，众叩之，僧为人定，具知其详。乃曰，此乡所造杀业，惨于他处，故受报亦惨于他处。然业报未尽，怨对方来，众等未能安息也。后连年兵火，人民屡遭屠戮，果无遗类。[按]人见渔翁漉网【漉（lu）,过滤〗，忽得大鱼，必鼓掌称快。不知此又增一怨对也。悲怜救解，犹恐不及，奈何反称羡之耶。称之，是赞叹杀。羡之，是随喜杀。慧眼一观，皆是刀兵种子矣。

北宋徽宗时，贼寇入侵中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尤其安阳镇受祸最惨。后来有一僧人，能于定中勘察冥间事。众人前往叩问，僧人随即入定，得知详情。即对众人说：“安阳乡所造杀业，比别处惨重，所以受报也比其他地方惨。且业报还未尽，怨家对头刚来，你们恐怕要在劫难逃了。”后来连年兵火，当地人民屡遭屠戮，竟无一幸存。[按]人们见渔翁撒网，忽得大鱼，必鼓掌称快。不知从此又增一怨敌。见生灵遭殃，悲怜救解，犹恐来不及，怎能反称赞羨慕呢？称赞就是赞叹杀，羡慕就是随喜杀。以慧眼一看，皆是种的刀兵劫种子啊!

龙子救难

巢江水暴涨，寻复故道，有巨鱼重万斤，三日死，合郡食之。一老妪独不食，忽有老叟告曰，此吾子也，不幸罹祸，吾厚报汝。若东门石龟目赤，汝急出城，城将陷矣。妪因日往视龟。有稚子讶之，妪以实告，稚子伪以朱傅龟目。妪见，急出城，遇一青衣童曰，吾龙子也。引妪登山，而城果陷为湖。[按]佛世有一大臣，相士决其兵死。日夜以兵自卫，至执剑而卧。一日请佛诘朝赴斋，佛不受，告其国王曰，此臣今夜必死。是夕有四臣，亦在其家防守。其妻见夫熟睡，代为执剑，未几，妻亦睡去，落剑断头。国王闻之，疑四臣与妇有私，倶断其右手。阿难问佛何因，佛言，其夫前世作牧羊儿，妇为白母羊。四臣尔时同为劫贼，见儿牧羊，同举右手，指羊谓儿曰，杀以食我。牧儿涕泣从之。以是因缘，展转酬报（详载杂譬喻经上卷）。童子伪赤龟目，亦系福力所致，因缘会遇，自然而然，不可强也。

安徽古巢，有一天江水暴涨。人们在修复故道时，发现港口有一巨鱼，重万斤，挣扎三天才死。全郡人都分食鱼肉，只有一老婆婆不食。后来，有位老人告诉她说：“此巨鱼是我儿子，不幸在此罹难，唯独您心怀怜悯，我当厚报您。若见东门石龟眼睛变红，您即赶紧出城，此城将要沉陷了，老婆婆因此每天前往东门看石龟。有个童子很好奇，问之。老婆婆告其实情。童子即顽皮地在龟目上悄悄涂上朱红色，老婆婆一见，急忙出城，途中遇一青衣童子说：“我是龙子。”领老婆婆登山，而古巢城果然沉陷为湖。[按]佛在世时，有一大臣，相士决断其将被兵器杀死。他很害怕，日夜派兵守卫，甚至睡觉时手也握剑。有一天，大臣请佛明天赴斋，佛不接受，告诉国王说：“此臣今夜必死。”这天晚上，有四个臣子，也在大臣家防守。其妻见丈夫已熟睡，就代他执剑。没多久，妻也睡去，手中剑落下，刚好斩断大臣头。国王听闻大臣死，怀疑四臣与妇私通，砍断了四臣右手。阿难问佛是何因缘。佛说：“此大臣前世作牧羊儿，其妻曾为白母羊。四臣当时同为劫贼，见牧羊儿放羊，同举右手，指白母羊对牧羊儿说，把它杀了给我们吃。”牧羊儿哭着听从了。因此缘故，搌转酬报。童子假用红色涂龟目，其实也是老婆婆之福力所致，因缘会遇时，自然而然，不可勉强。

劝食牛犬者(以下言自奉不宜杀生）

劝人戒食牛犬，不如劝人戒杀牛犬。劝屠户戒杀牛犬，不如劝官长禁杀牛犬。何则。劝人莫食，虽或面从，然肴俎在前，谁能自制。是知劝人戒食，不如劝人戒杀也。屠人因劝改者，十难其一。苟不摄以官长，惧以严刑，虽日进屠门诏之，终为无益。何如号令申严，群凶匿刃乎。况禁屠一事，贫儒亦能得之官长。俟禁榜既悬，而后严行纠察，奉为成规，虽不劝人戒，自无牛犬可食矣。惜乎，缙绅之士，凡名利所在，辄俯仰当道，哓哓不已，遇此等事，则钳口卷舌耳。

劝人戒食牛、狗，不如劝人戒杀牛、狗。劝屠户戒杀牛、狗，不如劝官长禁杀牛、狗。为什么呢？劝人不食牛肉、狗肉，虽有表面听从的，而一旦肉羹在前，谁能自制？因此，劝人戒食，不如劝人戒杀。屠户能听从劝告而改行的，十中难得其一。若不以官长之威势慑服，不以严刑使其畏惧，即使每天进屠门劝诫，终究还是无效。何如官府号令申严，使群凶立时藏刀呢？何况禁屠牛、狗一事，虽由贫儒提议也能得到官长赞同。等到禁榜贴出，而后派人严行纠察，久而久之，奉为成规，虽不劝人戒，自然无有牛肉、狗肉可食了。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官吏们，凡事关自己名利所在，则周旋于当权者之间，哓哓不休。每遇此等事，则缄口结舌不敢言了。

下附征事四则

命终酬业(出自《颜氏家训》）

齐贵人奉朝请，性奢荡而嗜牛犬，食必特杀。年三十余，一日见犬牛忽至，遍体痛如刀割，嗥叫发狂而死。[按]异类有功者，莫如牛犬。食之最损阴德者，亦莫如牛犬。世人必欲沾其味，何哉。

齐国贵人奉朝请（闲散官员），生性奢侈放荡而爱吃牛肉、狗肉，每食必亲自宰杀。三十多岁时，有一天，见狗、牛忽然向他冲来，全身痛如刀割，大声嚎叫发狂而死。[按]物类中没有比牛、狗更有功于人的，也没有比吃牛肉、狗肉更损阴德的。世人定要贪食牛肉、狗肉之味，真不知存的是何心。

戒牛得魁(出自《广慈会要》）

金陵朱之蕃，未第时，梦神曰，今年状元，当是镇江徐希孟，因私一奔女，黜之。次当及汝，但彼三代不食牛，汝父子未戒，倘能悔过，犹可及也。觉而语父，父不信。是夕，父梦亦如之，始大惊，誓不复食。是年果魁天下。徐止二甲第三。[按]或云，牛系郊祀之物，惟有福者方得食。观此，可以塞口。

南京金陵朱之蕃，未考取科第时，梦见神说：“今年状元，本当是镇江徐希孟，但因其淫一私奔之女，被取消状元资格。依次当轮到你。但徐家已三代不食牛肉，而你父子还未能戒，倘能悔过，还来得及。”朱醒而告诉其父，父不信。这天晚上，其父也做了同样之梦，这才大惊失色，发誓从此不再食牛肉。这年朱果然考中状元。徐希孟只中二甲第三。[按]有人说，牛是祭祀天地之牲畜，唯有大福报之人才能吃。观此，当闭口了。

鬼显业因（出自《观感录》）

无锡书吏王某，顺治丁酉，以钱谷事，狱死北都。癸卯夏，苏州金太傅子汉光，自京归。舟次张家湾，有人乞附舟，称无锡王书吏。泊舟待之，不至，舟发复呼。诘之，以实告，舟中皆惊。鬼曰，无妨，居舟隅可也。舟近岸，似有人跃人。未几，忽叫跳。问故，曰，遗一小囊于岸，内有钱粮数，乞停舟取下。从之。行三日，鬼曰，姑止，此地施食，吾欲往投。去即下，曰，观音菩萨主坛，无饭与吾，以生前喜食牛耳。汉光曰，天下有此奇事。吾素食牛，今当戒矣。俄而鬼大哭，问之，曰，天上戒坛菩萨至，吾不敢居此。汉光停舟，鬼杳然。[按]瑜伽法味，普济人天。上而天龙八部，下而地狱鬼畜，皆在所施之内。岂有菩萨主坛，嗜牛者不与食乎。王鬼不得食，自业所见耳。饿鬼积劫不闻水浆之名，纵行于水上，望之但见为脓血，非业力使然乎。昔目连尊者，以天眼视世间，见亡母在饿鬼中，以钵饭饷之。其母左手障钵，右手取食，食未至口，变成火炭。目连大哭，求救于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虽孝动天地，天地鬼神亦莫奈之何。必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脱。目连遂大兴佛事，供养众僧。其母即于是日，脱饿鬼苦（详盂兰盆经）。观此，则王鬼不得食，岂非自业所招乎。或曰，既如此，则世间施食，亦多无用。答曰，众生与佛，分有缘无缘二种。有缘者，即能沾惠，不沾，偶系无缘耳。非可执一论也（有信心便是有缘，无信心则无缘矣，可不早发信心乎）。

清朝江苏无锡有一文书吏员王某，顺治丁酉年，因钱粮事，被关押死在北都监狱。康熙癸卯年夏，苏州金太傅（太傅，中国古代职官。位列三公，正一品位）之子汉光，自京城归家。船经过张家湾时，有人请求搭船，自称是无锡王书吏。汉光停船等待，却不见王某来，船一出发，又听见王某呼叫。汉光诘问他。王某如实相告说：“我是冤鬼，船离岸太远，难登上。”船中人都很惊惧。鬼说：“无妨，我坐船角落即可。”船靠近岸边，似乎有人跳进来。刚行不久，鬼又叫跳。问他怎么回事。鬼说：“我遗失一小布袋于岸上，里面有钱粮数目，请停船让我取来。”汉光依从了他。船行了三天，鬼说：“暂且停船，此地施食，我得去一趟。”鬼去了一会即回来，说：“观世音菩萨主坛，无饭给我。因我生前喜欢食牛肉。”汉光说：“天下居然有此奇事。我平时也喜欢吃牛肉的，今当戒了。”顷刻鬼即大哭，问他怎么了。鬼说：“天上戒坛菩萨降临，我不敢停留在此。”汉光停船，鬼杳然无声去了。[按]瑜伽施食法味，能够普济人天。上而天龙八部，下至地狱鬼畜，皆在所施范围之内。岂有菩萨主坛，嗜牛肉者不给饮食？王鬼不能得食，是其自己业力所障罢了。饿鬼多劫不闻水浆之名，纵然行走于水上，在其眼中但见为脓血，岂非业力使然。从前目连尊者，以天眼观察世间，见亡母堕在饿鬼中，送一钵饭给母食。其母左手遮钵，右手取食，食还未到口，就变成火炭。目连大哭，向佛求救。佛说：“你母罪业深重，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救拔。你的孝心虽能感动天地，而天地鬼神也无能无力。必须凭仗十方众僧威神之力，才能得解脱。”目连于是大兴佛事，供养众僧。其母即于当天，脱离饿鬼道之苦。由此可见，王鬼不能得食，岂非自业所招？有人说：“既然如此，则世间举行施食法事，也多无用了。”我回答说：“众生与佛，分有缘、无缘二种。有缘者，即能得到佛法利益。不能得佛法利益的，只是偶然无缘而已。怎能一概而论呢（对佛法有信心，便是有缘。无信心则无缘。岂可不早发信心）？”

戏侮速殃(出自《现果随录》）

麻城二孝廉，一信佛，一谤佛，同读书地藏殿。一人馈犬肉至，信者麾去，令不得人，且仓皇避门外。谤者曰，吾奉儒者教，不知所谓佛老也。遂登座，夹肉戏献菩萨。才举箸，觉空中一推，仆地立死。少顷，门外孝廉亦死，见谤者百刑皆受，颈陷火枷，遍体烧烂。冥君向信者曰，汝有信心，不应到此。令汝来者，欲汝见彼受苦，传示世人耳。敕回阳而苏。[按]地藏菩萨，于娑婆世界，有大誓愿，一人不解脱，若己推而纳之沟中。世尊在忉利天宫说法，称之曰，假使十方诸佛，赞汝功德，经千万劫终不能尽。又云，若有天人，享天福尽，五衰相现，当堕恶趣。见地藏菩萨形像，志心瞻礼，是诸天神，转增天福。又云，若有众生，专诚供养，终身不退者，未来世中，常在诸天受乐。天福纵尽，下生人间，百千万劫，犹为帝王（倶载菩萨本愿经）。嗟乎。大士有如是不思议神力，名震河沙世界，威摄万亿诸天。一切众生，闻名见形者，皆获胜福。乃以愚浊凡夫，么麽知见，妄加讥毁。何异萤光敌日，蝇翼障天。亦不自知其分量矣。

湖北麻城有两孝廉，一个信佛，一个谤佛，同在地藏殿读书。有人送狗肉来，信佛者挥手让他离开，不许其进殿，且仓皇避于门外。谤佛者说:“我只奉行儒教，从来不知什么佛老（指释迦、老子）。”遂登上座位，夹肉戏献菩萨。刚举筷，忽觉空中有人推他，立时仆地而死。一会儿，门外孝廉也死，其神魂来到冥司，见谤佛者备受百刑，颈上戴着火枷，遍体烧烂。冥王向信佛之孝廉说：“你有信心，原不应到此。将你召来，是要让你亲眼见他受苦，以此传告世人。”于是敕他回阳而醒。[按]地藏菩萨，于娑婆世界，曾发大誓愿，如有一人不解脱，如同自己将其推落沟壑之中。世尊在忉利天宫说法，称赞地藏菩萨说：“假使十方诸佛，赞扬你的功德，经千万劫终不能尽。”又说：“若有天人，天福享尽，现五衰相，即将堕落恶趣时，见到地藏菩萨形像，能志心瞻礼，诸天人即可转增天福。”又说：“若有众生，专诚供养，终身不退的，于未来世中，常在诸天受乐。天福纵然已尽，下生人间，百千万劫，犹有帝王之福。”可叹啊！地藏菩萨有如此不可思议神力，名声震动河沙世界，威摄万亿诸天，一切众生，闻名见形的，都能获得殊胜福报。竟以一介愚浊凡夫，怀区区知见，而胆敢对菩萨妄加讥毁。简直就像以萤虫之光想胜过太阳光芒。以苍蝇之翅想遮蔽天地。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劝勿烹蟹

人闻地狱之苦，皆谓渺茫，不知世人烹蟹，即是沸汤大狱景象，人特习而不觉耳。当其薪焰一扬，锅中发热，此时群蟹，恐怖惊惶，周身烦闷。俄而更热，则绕釜循行，各各欲出。俄而大热，则互为妨碍，神识昏迷。尔时浮在水上，大痛难忍。沉在水下，大痛难忍。相轧不动，大痛难忍。未几，锅中沸水，绕身涌注。注目，则如热钉烙眼。注背，则如沸铁浇身。如是受苦无量，而后含冤就尽，周身发赤。噫。众生不过为瞬息甘旨，造此无边业障。假令诸佛菩萨，以天眼观之，则此人与蟹，自无量劫来，曾为父母兄弟六亲，特以改头换面，不复相识。以故更相造业，更相杀害，乃至更相报怨，靡有底止也。普劝欲发慈悲，先行强恕，彼此借观，贪化为慈矣。

人们听闻地狱之苦，总觉得渺茫难信。不知世人烹煮螃蟹，即如同沸汤大地狱之景象，只是人们习以为常而不觉察罢了。当灶中柴火燃烧，锅中水开始发热，此时群蟹恐怖惊惶，全身烦闷。顷刻间汤水更热，螃蟹绕锅循行，各各焦急万分，欲逃无门。顷刻间汤水大热，螃蟹开始互相冲撞，神识昏迷。此时浮在水上，大痛难忍。沉在水下，同样大痛难忍。互相挤压不动，仍然大痛难忍。不一会，锅中沸水，绕身涌注。注入目中，犹如热钉烙眼。注入背上，如同沸铁浇身。如是备受无量痛苦，而后含冤死去，心中怨恨之火，顿时化为全身之赤色。可怜啊！众生不过为满足瞬间口腹，居然造此无边罪业。其实在诸佛菩萨天眼看来，人与螃蟹，从无量劫以来，曾互为父母、兄弟等六亲，只因彼此改头换面，不再相识。故而相互造业，相互杀害，乃至于相互报怨，没完没了。普劝世人，发慈悲心，先勉力行于仁恕，彼此设身处地换位想一想，贪婪暴戾之心就能变为仁慈了。

下附征事一则

蟹山受报（出自《南阳广记》）

湖州医沙助教，母嗜蟹，所杀无算。绍兴十七年，媪以恶疾死。后有数岁孙，见其立门外，遍体流血，语孙曰，吾因生平杀蟹，今在蟹山受报。急告汝父，作福荐吾。言讫不见。[按]腌蟹之家，将生蟹抉去其脐，蓦以椒盐塞入，痛苦真不可形容。蟹山之报，业力所招感也。观蟹横行于地，知宿生必惯由邪径，不向菩提正路。绳系于背，知宿生必爱欲羁身，不能解脱缠缚。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南宋浙江湖州有一医师，人称沙助教，其母爱吃螃蟹，生平所杀无数。宋高宗绍兴十七年，老妇人患恶病而死。后来其几岁的孙子，见她站在门外，满身流血，对孙子说：“我因生平杀蟹，今在蟹山受报。赶紧告诉你父亲，作福超荐我。”说完就不见了。[按]民间腌螃蟹之家，将活螃蟹腹部的薄壳剔去，蓦然用椒盐塞入腹内，那痛苦真不可形容啊！他日蟹山之报，正是业力所感招啊！从螃蟹横行于地之情形看，可料知它宿生肯定习惯走邪径，不肯向菩提正路上行。其背部似乎有绳索捆绑痕迹，可推知它宿生必被爱欲缠身，不能解脱缠缚。正所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