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黄雀 >> 黄雀生活环境 >> 前秦风云5我要读书第十节王猛地上谈兵
◇上节内容回顾：权翼、王坠和蒲雄谈论燕国大臣封裕上书的事，蒲洪受到启发，认为重视民生和人才，为当世两大要务。王坠不虚此行。
◆本节内容简介：王猛依旧以贩卖畚箕为业，由吕婆楼替他包销。这天，他向吕婆楼作出预判，新上任的东晋荆州刺史桓温必将开启灭成汉之战。
★故事发生时间：公元年十二月。地点：邺城外王猛住处。
近年来，王猛仍然靠卖畚箕维持生计，只不过已由行商变成了坐贾——有个大买家定期来收购他的货物。他在城外租了一处房子，每天只做两件事情：收购畚箕和读书。今天那个大买家要过来，他将待售的畚箕收拾妥当，便又拿起书来看。
最近，他看的都是一些兵书。不仅将已经读过的《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等温习了一遍，又通过侍中徐统找来了以前不曾读过的《三略》、《鬼谷子兵法》、《范子计然》、《阴符经》，还将一向爱读的《管子》、《荀子》、《墨子》、《商君书》、《史记》、《汉书》、《三国志》的一些内容，作了一个梳理，这一次他将它们也作为兵书来读。
冬天的邺城，十分干冷。他租赁的这处房子年久失修，四处透风，屋里又没有生火，所以寒气逼人。因为衣被单薄，晚上睡觉时他将一块木板压在床尾，以此达到保暖的效果。不过一旦捧起书来，他忘乎所以也就不觉得寒冷了。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了。“我的妈，这鬼天真要冻死人了！”进来的人骂骂咧咧。他就是王猛的那位大买家，原来是吕婆楼。
王猛（字景略）“你也不生个火，这屋里比外头还要冷呢！”吕婆楼一面用力跺去靴子上面的雪，一面继续抱怨。
“吕兄请坐。”王猛嘴里这么说，目光还留滞在书中。看得出来，他们已是稔熟。
“坐？你这里还有下脚的地方吗！”吕婆楼说的不错，屋里到处都堆放着畚箕。“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喝上几口，暖和暖和吧。”吕婆楼又说。
王猛这才将目光移到吕婆楼的脸上，笑着问：“怎么，摊上喜事了？对了，我听说你们那里又有人为朝廷立下军功，得以封侯，内中有没有老兄你呢？”
吕婆楼听着也乐了：“我整日跟你这些畚箕打交道，你说封侯的好事，还能落到我的头上吗？”
王猛放开书说：“话不能这么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里面自然也有你一份功劳。既然未能封侯，那就还是饮酒去吧，杯中乾坤大着呢!今日我来请你。”
“你请我吃饭？”吕婆楼嘿嘿一笑，“这可是比封侯还要稀罕的事情了！”
吕婆楼原来，这些年吕婆楼一直在枋头掌管军需供应，李威做他的副手。由于他经常来邺城采买，也就成了蒲洪父子与枋头部众之间的联系人。李威年轻能干，具体事务基本用不着吕婆楼操心，他也乐得悠闲，不管有事无事，三天两头地往邺城跑。
像畚箕这样的物品，原本不需要跑到邺城来采买。有一天吕婆楼在城中大市转悠，看见王猛守着摊子在看书，不免好奇，便踢了一脚地上的畚箕询问：“这畚箕怎么卖啊？”低头看书的王猛从地上这只脚和说话的口气，感觉出来人的倨傲，也就懒得抬头看人，只是报了个价码。吕婆楼更加奇怪，心里想：“遇上一个怪物了！衣着如此破敝不堪，摆摊卖箕，却非要捧着一本书来充斯文！”他也懒得再说话，转身走人。过几天他又一次见到王猛，还是那副痴呆相。这一次他放低了身段，蹲下来一边拨弄着畚箕，一边跟王猛攀谈，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对上了号，后来他便开始替王猛销售畚箕。
王猛站起身来问：“你说吧，去哪里？”
吕婆楼却没有答话，两只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小块空地问：“你这搞的什么名堂？”
“小心点，别碰乱了！”王猛提醒说。
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沙子，上面凹凸起伏，作有标记。吕婆楼蹲下身来仔细端详。他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很快就看出了门道，说：“你这是一副舆图。什么地方？”
王猛“蜀中。”
“你琢磨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桓温不是做上了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么？我估摸他很快就会出兵成汉，不妨先替他琢磨一下。”
“哈哈哈……”吕婆楼忍不住大笑，“人家赴任才几时啊，怎么就会去想灭成汉的事情呢？再说这仗是人家在打，岂是你能画出来的！”
“你这话就外行了！汉高祖刘邦曾说‘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并非虚言。”
“看来，你认定桓温能将成汉灭掉？”
“当然。”王猛也蹲了下来，“桓温这个荆州刺史可是得来不易呢。晋康帝去年驾崩之前，他的两个舅父庾冰跟庾翼，原本打算扶立元帝的幼子会稽王司马昱，但中书监何充却提请册立皇子司马聃，康帝采纳了这个提议。数月之后，庾冰就死了。今年庾翼也没了，死前他曾提出让自己的儿子出任辅国将军、荆州刺史。但何充却力荐由时任徐州刺史桓温接任，理由是荆楚系国之西门，得其人则中原可定，失其人则社稷可忧，岂可让一个白面少年来当此大任？又说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是最佳的人选。这位辅政大臣话说的冠冕堂皇，骨子里还是门阀之争。就这样，桓温做上了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吕婆楼吕婆楼调侃说：“你对江左的人脉了如指掌，又是一个汉人，为何不去建康求个功名？偏要在这胡人扎堆的地方卖畚箕！别扯得太远，单说那桓温将如何灭成汉吧。”
“跟你谈兵，真是对牛弹琴！”王猛摇了摇头，“不识天下大势而轻言战事，此乃兵家之大忌！成汉之主李势，其父以宗室夺位，他自己昏庸无道，寡德少恩，不得人心，又仗着天险而疏于守备。此其一。桓温才高志大，他虽为晋明帝的女婿，但毕竟系新出的门第，又非名士，此番督刺荆州一定急于建功立业。此其二。荆、益二州素来休戚相关，当年刘备先借荆州后据益州，方能与魏、吴成鼎足之势。晋朝如今偏居江左，与成汉共有大江之险，一旦蜀中又冒出像刘备、诸葛亮那样的君臣来，麻烦不就大了？还有，江左君臣真要北伐中原，也得先解除后顾之忧。先将益州拿下，再图北伐，桓温肯定会这么想。此其三。有此三者，恐怕就无人能阻挡他出兵成汉了！”
听了王猛的分析，吕婆楼觉得不无道理，说：“这些年荆州一直由外戚庾氏掌控，那庾家兄弟在世之时，为何按兵不动呢？”
“这你得去问庾亮、庾冰和庾翼了！”王猛先呛了吕婆楼一句，接着说：“蜀中易守难攻，这仗怎么打，我替桓温琢磨了一下：其一，兵贵神速。此点至关重要。我估计荆州最多也就能出动一二万精兵，必须快速突破关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二，全军而进。应当抛弃辎重，以博弈之势背水一战。孤军深入绝对不可分兵。可以避实就虚，直捣李势的巢穴，擒贼擒王。最后不妨预测一下他进军的路线。我布置的这幅图，正是桓温来日进军的路线：他必定还和诸葛亮当年入蜀一样，溯大江西行，继而溯岷水北上，直逼成都。这里是青衣，又称沫水（今大渡河），是岷水的支流，三水在此汇合。这里是彭模（今四川彭山县东北地带）。这些地方都是桓温必经之地。”
桓温灭成汉路线图（柏杨版资治通鉴）吕婆楼不无揶揄地说：“你既然如此看好桓温，那干脆现在就去投奔他，再来一次张松献图！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要赌什么？”
“不赌输赢，只赌三年之内桓温会不会出兵成汉。我以为，绝无此种可能！道理简单：庾氏经营荆州多年，桓温刚刚夺得人家的地盘，理当首先安定内部；再者，荆州地当南北要冲，当今天王整日都在磨刀，他桓温难道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猛点着头说：“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问题在于，桓温就是桓温，不是你吕兄。说吧，拿什么作赌注？”
吕婆楼想了想：“你说。”
“输了，你就跟着我卖畚箕。”
“我要赢了呢？”
“你说。”
畚箕“你就得跟着我去枋头！”
“好，一言为定！”
“走吧，”吕婆楼站了起来，“广阳门那边有家新开的酒店，菜肴、酒水都很齐全，口味也挺不错呢！”
“行，就去那！”
出门后，王猛用一根麻绳将门拴上。吕婆楼看着直摇头：“你看你，过的什么日子！就不怕有贼？”
王猛故作惊讶地说：“你这话又不对了！如今太平盛世，乾坤朗朗，哪里来的贼？”
知道王猛又在拿自己开涮，吕婆楼懒得再说话。两个人缩着脖子抄着手，冒着凛冽的寒风，向广阳门方向走去。
上节：前秦风云：5、我要读书︳第九节：大争之世，第一等要争人才
下节：王猛请客，胡炮肉与貂蝉豆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