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八王之乱血满京华

发布时间:2023/4/27 14:38:05   

太子司马遹终于死了,贾皇后祛除了最大一块心病,终于可以按照计划,让贾家的骨脉承继大统了。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贾南风精心设计的谋杀案却陷入孙秀的算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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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过,皇后专权,贾家人飞扬跋扈,虽有一班趋炎附势之徒追随,可是朝中另有一股势力不肯臣服于贾家。废太子被驱逐出京的时候,虽有圣命让众臣不得同太子告别,但太子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人冒犯禁令到伊水,向太子辞别。司隶校尉满奋将江统等人逮捕送到牢狱。其中一部分被押送到河南牢狱,河南尹乐广却把他们全部释放送走。被押送到洛阳县牢狱的人,都还没有释放。都官从事孙琰对贾谧说:“所以把太子废黜遣送,是因为他作恶多端。现在太子东宫的臣僚冒着犯罪的危险与太子告别,而对他们严厉处罚,这事广为流传,反而宣扬了太子的美德,不如释放他们。”

贾谧当名士和太子抢美女有一套,对于政治斗争却毫无头脑,听孙琰这么一说,就径直找到洛阳县令曹摅把那一拨人全部释放了。

权力,可以压制人却永远不能征服人。

最关键的是,贾模死了以后,贾家没有主心骨,贾南风虽然敢作,但是没有政治手腕。就在她把贾午小儿子抱进宫,正式对外宣布这是晋惠帝的嫡子时,其实她已经把整个司马家族全部得罪了。给人家家戴了绿帽子就戴了,可是要把一个野孩子强塞给我们那就不行了。司马家族虽然不是一个团结的大家庭,但是最后的那条底线还是不可触碰的。

贾南风以为,当今司马家两个辈分最高的梁王、赵王都拥戴她,而威望素著的齐王司马冏又是她外甥——司马冏的父亲司马攸娶的是贾充和前妻生的大闺女,贾南风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安排这三个王爷统领中央禁军,外戚和宗室就合股了。(请参看《三国归晋之贾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她想不到的是,司马懿的儿子是眼看着从司马懿到司马师、司马昭怎么对付曹魏宗室的;眼看着司马炎和司马攸是如何夺嫡的。皇帝是天授神权,在别的朝代说说还管用,这时候说这个,一点也不好使。司马炎后半生费尽心血,就是为了维持这个血脉的正宗——长房长孙,这是唯一的合法性。司马遹死了,嫡长这一支血脉断了,那么理论上所有司马家的子孙,都有资格承续大统。

这时候孙秀已经为司马伦写好了剧本。

赵王司马伦是司马懿的九儿子,晋惠帝的叔祖。此时应该六十开外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经历过的人,当然知道最高权位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最高权位是怎么得到的。但眼看着老爸打下的江山,哥哥的后人一代一代继承下去,而自己这一支就会慢慢边缘化。赵王心中自然不忿,同为司马懿的儿子,你能坐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坐?

和尚能动,我就动不得?——图片来自网络

孙秀看到时机成熟了,立刻联络东宫旧部,约定癸巳(初三)三更一点的时候,以鼓声为号,同时起兵。

到了临动手的时刻,孙秀还是想拉上张华一起行动。毕竟张华主持中枢十年,德高望重,有他支持增加政变的正当性。于是,派司马雅去请张华:“赵王欲与公共匡社稷,为天下除害。”但是张华仍然拒绝参加。司马雅一声冷笑:“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敢说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秀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张华参加不参加已无碍大局。当下,赵王司马伦全副武装,假称奉晋惠帝的诏书,召集三部司马(即军队首脑),以皇帝的口吻说:“中宫(皇后)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赵王入宫废贾后,汝等皆当从命,事毕,赠爵官中侯,不从者诛三族。”众人皆表示遵从。司马伦、孙秀等率大队禁军夜入皇宫,分兵控制住宫内要害后,就派惠帝齐王司马冏冲入内宫,“迎帝幸东堂”。晋惠帝懵里懵懂地就被安置在御座上。

布置停当,立刻派人宣旨,召贾谧入宫。半夜奉诏的贾谧竟然毫无防备,及至看到武装到牙齿的政变士兵,才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往皇后的寝宫跑去,高呼“皇后救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刀剑齐剁,死于当场。

贾南凤听到外面喧哗,正要出去看个究竟,正遇到齐王司马冏。贾南凤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兵变,还在问“卿何为来?”司马冏说:奉旨来逮捕你。

贾南凤更奇怪了,说:诏书都是出自我的手,你怎么会有诏书?

司马冏无言以对。

皇后来到高阁,远远看到晋惠帝还坐在中央,急忙大声呼喊“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矣。”

不知道晋惠帝是不敢答话还是自己也早恨透了这个皇后抑或是根本不明白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事,反正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皇后反倒镇定下来了,问司马冏,图谋起事的人是谁?

司马冏说,是赵王和梁王。

贾皇后冷笑一声:“系狗当系颈,反系其尾,何得不然!”

当下,皇后被废为庶人,幽禁于建始殿。

拿下皇后,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贾氏亲党悉数逮捕,诛灭三族。贾谧的母亲贾午(就是演绎偷香佳话的三小姐)被大棒击死。(请移步《魏晋风度——偷香窃玉》)

司马伦已然存了篡位之心,机会轻而易举的摆在了眼前,当然要一不做二不休。小时的耳濡目染告诉他,最高权位是鲜血铺就的。要想达到目的,必须杀人。“欲先除朝望,且报宿愿。”于是,下令逮捕张华、裴頠,以及与孙秀有仇的解系、解结等人,“遂皆斩之,仍夷三族”。

杀了最有名望的重臣,立威。同时也空出位子,好安插自己的亲信。

临刑,张华对执行官张林说:“我是大晋的忠臣,你们这是在谋害大晋的栋梁。”

张林说:“既然自称忠臣,那么身为宰相,当太子被废时却不能尽节,何也?”

张华可能还希望能保全一条老命,辩解说:当时在大殿上争议了半天,我劝谏陛下的话全部记录在案,有档案可查的。

张林再质问:“谏而不从,何不去位?”

张林,芝麻绿豆大点官,平常连张华府前的侍卫也巴结不上,这会却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呵斥当朝宰相。

张华死心了,长叹一声说:“我是先帝老臣,中心如丹。我之所以不死,是唯恐王室之难,祸不可测也。”遂引颈就戮。

张华是自魏文帝曹丕实行九品中正制以来,以寒门出身而登宰相位的唯一一人。《晋书》列传第六篇就是他的传记,列在宗室诸蕃王之前。可见后朝对他的评价。

只可怜,两朝老臣,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张华“身死之日,家无余财,惟有文史溢于机箧。”

张华死,“夷三族,朝野莫不悲痛之。”大臣阎缵抚摸着张华的尸体痛哭流涕地说:“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前文说过,《晋书》作者乃唐贞观之治的重臣长孙无忌、褚遂良,写到这里时,特意为张华作了一个评论,说“(张华)与苟且随时者不可同世而论也。”有人责备张华讨论废太子的时候没有抵死抗争,可这时候,再抗争必得因违命而死。“先圣之教,死而无益者,不以责人。故晏婴,齐之正卿,不死崔杼之难;季札,吴之宗臣,不争逆顺之理。理尽而无所施者,固圣教之所不责也。”就是孔子、孟子活着,也不会说他什么了。(请移步《魏晋风度——他,魏晋风度》)

和张华同时被害的还有裴頠。其父裴秀为著名地理学家,有专著《禹贡地舆图》存世。早在司马昭时代就受到重用。晋武帝立国,位列八公之一。晋朝的典章制度,大多都是在他的领导下制定的。

可是他也不能超脱当时的社会风气,服食五石散致死。

大概看到父亲死时的惨状,裴頠对“魏晋名士”的作为非常不齿,除写《崇有论》批判当时的学术主流“虚无论”外,担任国子监祭酒(也就是主管全国学政)后,大力提倡重修国学,将儒学的经书刻在石碑上,立于太学。并且重新祭祀孔子,使太学的风气为之一震。

“頠虽(皇)后之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不谓之以亲戚进也,惟恐其不居位。”

而裴頠对于朝政也有清醒的认识,他多次以前朝外戚得势的后果提醒贾皇后及诸亲戚,但是没有人肯认从他的苦心。他甚至提出废除贾皇后以安天下的策略。但是张华等老臣以稳定为压倒一切的大局为由,没有采取他的建议。裴頠也只好倾自己之力以匡朝政。虽然裴頠年轻,但张华有什么疑难不决的问题,都会同他商量。两人互为表里,方保得十年太平日子。

裴頠还有一篇学术著作《辨才论》,“古今精义皆辨释焉,未成而遇祸。”死时仅三十四岁。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和张华、裴頠一同被杀的还有解系、解结两家,当时,解结的女儿已经定下第二天出嫁,没想遭到灭门大祸。夫家本想认下这门亲事,使她能活下来。但解姑娘却说:“家既如此,我何以活为!”弱女子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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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马伦坐于端门旁,派人把贬为平民的贾南风押送到金墉城,诛杀了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后党。检点张华、裴頠的亲戚党羽,司徒王戎及在皇宫内外供职的众多官员,都被罢官免职。

没过多久,司马伦又派人至贾后被幽禁的金墉城,以金屑酒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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