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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4月

我家附近有个廉政主题公园，公园里有一面荷塘。虽然，公园与荷塘都很平凡，可周围的居民经常到公园里来散步活动，我对这面荷塘，情有独钟，沿荷塘散步是我日日享受的一大乐趣，我对荷塘的四季景色，了如指掌。

六月的荷塘，已经羽毛渐丰，塘里重重叠叠地铺满荷叶，遮掩得荷塘浅水变暗，倒像是深渊一般。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塘面上高高挺立的荷花，荷花是塘里的主角。游人尚未走近荷塘，远远地，便可看见处于不同花期的荷花，形态上，有含苞待放的蓓蕾，有花蕾初绽的荷花，有鼎盛时期完全展开的荷花。颜色上，有粉红的荷花，有雪白的荷花。所有的荷花，一律都是精神抖擞的模样，顶天立地的姿态。墨绿的荷叶，既众星捧月似地烘托着荷叶之上开得正盛的荷花，同时，也精心呵护着含苞待放的花蕾。藏身在绿叶下的花蕾，就像是尚未逞强的明日之星，一时，颇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寂寞呢。

八月，是荷塘的鼎盛时期，塘中飞红流白，恰似朝霞暮云飘逸其间。塘中荷花众多，堪称百花争艳，各有千秋，若是，定要评比一番，塘中到底那朵荷花最美？其实，这问题也是有答案的。不过，这答案不是以口头表述来评定，而是以足迹来投票确定的。

塘边大杨树下的荆棘丛中，有一处荆棘被人们用手向两旁分开，露出一道缝隙来，许多游人来到这里，站在荷塘边沿处，从这角度去观赏眼前的那片荷花，最美的荷花就在眼前。只见，一朵高高挺立的粉红荷花，花已盛开，状似莽汉牛饮的大碗。月光下，承接雾气凝结的露珠，珠圆玉润，妙不可言；阳光下，秋毫毕现，形似景德镇出产的超薄瓷碗，里外透明，使得无论阳光来自何方，碗里都盛满光阴的故事。这朵硕大的荷花，一枝独秀，力压群芳。

其实，就是在塘边的荆棘丛中，也有值得欣赏的袖珍型风景可观赏呢，荆棘丛里就藏着一套黄雀登枝的小人书，弯腰即可悦读。荆棘丛，只有齐膝高，俯视时，容易疏忽下面隐藏的画面，只有，在弯腰或者蹲身时，才能看见小黄雀在荆棘丛中活跃的身影。可爱的小黄雀，时而在两根平行的树枝上来回跳跃，跳得那么快，那么急，却没有一回脚下踏空而坠落树枝的。一会儿，小黄雀又换了一种运动方式，它沿着一根斜刺向荷塘上方如同钓鱼杆的树枝，时而，一路攀登向上，时而，从枝条顶端拾级而返。小黄雀个头虽小，身手却极为敏捷。即使站立枝头，它的头尾也一直处于动态之中，保持着身体平衡，任何时候，她都是一付生动活泼的顽皮模样。

当我站在大杨树下观察着在荆棘丛里活动的小黄雀时，猛然，它也发现了我的存在。顿时，它瞪圆一双镶着黄圈的小眼睛，无比惊讶地望着我，似在不客气地责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而我也要问它话呢，原来，活泼可爱的你，就藏身在我们眼皮底下。我儿时爱看的连环画又找回来了，以后，我会常来悦读你呢。

我与小黄雀相见恨晚，以后，我沿荷塘散步时，路上又添了一处风景，每当我走至荆棘丛地段时，我的目光会自然下垂，在杨树下的荆棘丛里，巡回搜索小黄雀的活泼身影。

盛开的荷花，很是引人注目，不但游园的人们会来塘边驻足观赏，就是塘里的“居民”也会欣赏荷花呢，生活在水里的它们，也会抬头仰望荷花，花开花落，乐此不疲呢。

其貌不扬的乌龟，就浮在荷塘水面上，它们懒洋洋地长久赏花。荷塘里有许多乌龟，都是公园周围居民家养的乌龟，或因乌龟吃得多，天天都得喂养它，已成为家庭的负担，跟侍候一位老爷子似的，时间久了，主人厌倦了，被转移到这里。或是因主人有了放生的善念，便将乌龟送到这荷塘里来，放归自然。

荷塘里，随处可见乌龟浮游的身影。而在水面开阔处，偶尔，还能遇见乌龟在集体活动，有五、六只乌龟一起游泳呢。不过，它们的游泳比赛，别出心裁，它们不是比赛谁游得最快，恰恰相反，它们是在比赛谁游得更慢。这场懒洋洋的比赛，在时间上，像是一场马拉松比赛，通常，游人是等不到最后的比赛结果出来，就失去了耐心，移步往别处去了。

当它们游累了需要休息时，通常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下沉到水底，卧在塘底。当岸边偶有顽皮的孩子抛来一根树枝，或者泥块时，它们会紧急避险，以它们最快的速度，紧急下潜。可孩子抛出的泥块，总是抢在它们前头着落塘底。另一种选择是停留在水面上，乌龟会选择一张平展的荷叶，荷叶只是薄薄的一层贴在水面上，荷叶与水面之间，几乎没有落差，使乌龟能轻易爬上去。

趴在荷叶上的乌龟，若它口渴了，想喝口水时，它可以不喝塘里的水，它还有更好的选择呢，它可以喝上天然的纯净水。它所伏身的荷叶中间，在叶面向蒂低洼的圆心里，就蓄有一小杯雨水，这是一场阵雨后留下的。乌龟未爬到荷叶上时，荷叶里的雨水晶莹透亮，与塘里的水有明显区别。一场夏日的阵雨，将荷塘水面上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弹坑。落入荷塘里的雨水，立刻与池水融为一体，难分彼此了。而打在荷叶上的雨点，先是有力地弹起，升到半空中，成为一颗耀眼的明珠，紧接着，便再次坠落到荷叶上，所谓大珠小珠落玉盘，是雨中常见的一景。这墨绿的玉盘里，积聚的雨水一直处于动态变化中，暴雨打得荷叶左右摇晃，荷叶像是要拔根而逃似的，不住地扑扑的响声，荷叶里积蓄的雨水，不时地满溢出来，流过碧绿的荷叶，如同成串的珍珠，轻盈地泻入塘中。

雨后，荷叶上积聚的雨水才稳定下来，这保留的小杯雨水，镶嵌在荷叶圆心里，没有一丝杂质，反光性能极好，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当轻风掠过荷塘时，荷叶随风摇晃，刚刚安静下来的雨水重新活跃起来。圆圆的荷叶，是雨水的舞池，雨水在舞池里舞蹈起来，从东舞向西，从南舞向北，但雨水始终没有舞出荷叶的范围。就像是一名熟练的舞者，在狭小的空间里，游刃有余地即兴发挥。

雨后的荷塘，不但空气清新，景色也焕然一新，荷叶上晶莹的雨水是一大亮点。时间稍长，这雨水在骄阳的照晒下，很快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就像是昙花一现。

有欣赏经验的人，会抓住雨后的短暂时机，在荷塘边凭栏眺望。此时，塘里晶莹透亮的剩雨，可望而不可及，而荷塘里的乌龟，却粗野地爬到荷叶上，大模大样地卧在其中。乌龟糟蹋了纯洁的雨水，它却洋洋得意，全然不顾游人的审美与情怀，强行闯入游人的视野，一直赖在荷叶上，直到剩雨被烈日蒸发干净。因此，这雨后的荷塘新景，只能抢在不请自来的乌龟前头观赏。迟到的人，只能看到狗尾续貂的一幕了。而再迟的人所见到的，则与平日无异，像是塘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句赏荷名句，许多人早已谙熟。一旦遇见类似的场景，便会触景生情地想起这诗句。其实，这也是荷塘里寻常的一幕，年年夏日，都会在荷塘里准时上演，古往今来，这出戏永不谢幕。瞧，蜻蜓用看不清的细爪抱住小荷的尖尖角，一直保持着身体水平的姿势，久久地，一动不动，就像是荷塘里的一幅静物画。

荷塘里，时有阵阵清风刮过，无影无踪的清风，却在荷塘里留下痕迹。每当清风光临荷塘时，满塘的荷叶，闻风起舞，掀起阵阵绿色波涛。这波涛的高度，形象地表明着风力的大小。大风劲吹时，满塘的荷叶，无不望风披靡。风力太大，甚至，能听见弯成弓形的荷梗发出咯咯响声来，大风考验着荷叶承受力的极限。而当风力减小时，满塘青荷才恢复亭亭玉立的优雅从容。荷叶在轻风中慢舞，不时地，将荷叶较少展示的浅白色背面显露出来，显示出阳光青睐与否的不同之处来。

其实，不但是满塘荷叶听从风的指挥，就是塘边高大的杨树上所有下垂的柳条儿，也都是大风麾下的千军万马。大风刮起时，柳条儿顺风扬鞭，齐齐地指向一处的，风住柳停，风起柳舞，一点都不含糊。盛夏八月，是大杨树的鼎盛时期，满树的柳条，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幕，沿塘边沿的一排大杨树，在半空里组成一道厚实的绿色城墙，使与公园一墙相隔的居民楼、广告牌等都被遮没了，营造出一个树青水绿的桃源境地来。

而狂风却像个野蛮地闯入公园的暴徒，它手持一柄锋利的快刀，猛然间，将大杨树削去了一半，把万千垂柳统统挤压到大杨树的另一侧，使另一侧的柳条，加倍厚密，柳条间因相互拥挤摩擦，掉下一地的嫩叶与柳絮来，这一侧，则暂时地成了一片空白，使园外的居民楼与广告牌，骤然闪现。风停时，所有逃离家园的杨柳，又纷纷地返回原藉，园外的居民楼与广告牌又消失不见了，空中的绿色城墙重新建筑起来。

在汗流浃背的盛夏里，观赏柳树在风中的舞蹈，从一枝枝柳条的动态里，你会感受到阵阵凉意。柳条的轻风慢舞，会传来微微的凉爽，而柳条在大风中劲舞时，则会捎来周身舒泰的豪爽。

当季节改变时，荷塘的面貌也随之大变。如果将八月的荷塘比喻成塞满家具等各样物品的老房子，那么，二月的荷塘则成了所有物品都被搬空了的旧房子。这时候，荷塘水面上空无一物，小荷尚在水下萌芽，水面才有点模糊的暗影。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对水鸟，落户在荷塘里，给荷塘带来了活泼的迹象。它们初来乍到，便立刻成为游人的宠物，使大家的视线在荷塘里终于有了一个着落点。

只要是走近荷塘的游人，都会向它们行注目礼的。偌大的荷塘水面上，暂时空荡荡的，这对水鸟是水面上唯一的动物，何况，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水鸟呢，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得到游人的赞赏。

这水鸟神奇得很，它们可以在天空里飞，可以在水面上游，还能潜入水下，在水下潜泳到七、八米外的地方，重新浮到水面上来。悠闲的游人，掌握了它们的行动特点，一旦它们潜入水中时，便立刻以它们下潜处为原点，估算出一个七、八米半径的圆弧来搜索它。果然，水鸟在这圆周上重新浮出水面。游人中有一位乡村教师，退休后进城与孩子一起生活，他熟悉这种水鸟的生活习性，当仁不让地说起了水鸟的故事来。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种水鸟在苏北农村的大河小沟里寻常可见。它们过着候鸟般的迁居生活，在这条河里生活一段时间，便集体飞往另一条河里。但城里池塘中有它们身影出现，还是新鲜事物。这说明城里的生态环境变好了，昔日的水鸟，又飞回来了。这水鸟敢在城里公园的荷塘中落户，看似水鸟胆大起来了，其实，也表明我们市民的素质普遍提高了，是我们生态保护意识普遍增强的生动体现呢。

退休教师的一番话，让大伙听了，普遍地感到自豪与满足。

李荣华，江苏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届电力作家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日报、《青年文学》《青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与中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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