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黄雀 >> 黄雀的习性 >> 悬疑故事决战西凉镇阿六说广西
1
拂晓。
恶战的枪声刚刚消停,三门镇郊外的一座乡村别墅里遍地狼籍,走道内充斥着硝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四名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警察拿枪抵着赵胜走下楼梯。他是这场战斗的主角,就在几分钟前,有十几把警枪瞄着他开火。
警察队长陆夏站在楼梯口,用眼角瞥了瞥满面污血的赵胜,问其中一个警察:上面什么情况?
薛云:我们有两个弟兄身受重伤。
陆夏:抓到几个匪徒?
薛云:只有赵胜一人。
陆夏:什么?!
薛云把话重复了一遍,只有赵胜一人。
赵胜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薛云冷笑。
30岁出头的赵胜,斯文,冷峻,似乎一切与黑社会沾边的形容词都和他格格不入。
警察们吆喝着将赵胜往楼下推搡。
2
别墅前,准备收队的警察车队接连发动,警灯闪烁。黎明前的黑暗正在被呼啸的警笛驱逐。
薛云最后一个上的车,他坐下来,侧脸看了看硝烟依然弥漫的别墅,拉上窗户。他还没有注意到坐在身边的人是陆夏。
薛云:除了在好莱坞电影里,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三门镇看来真是卧虎藏龙。语气里含着嘲讽的味道。
后座有一个战友故意干咳,但薛云意识不到那是在提醒自己。
陆夏:请问薛云,你这是在赞美赵胜的杰作吗?
此话一出,没人再敢出声,车厢里的气氛压抑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从外面急敲车门:陆队长,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
陆夏不耐烦道:说!
原来,是长官李东明来电,下令陆夏带队赶赴石龙镇,说有两个帮派正在那里火拼。
薛云:石龙镇离三门镇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陆夏对薛云的话不感兴趣,说: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把赵胜押回去,你一个人?
薛云看着陆夏不像开玩笑,赶紧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还年轻,对武装押运没多少经验。
陆夏:从这到局里至少要走6个小时的山区公路,期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任务也许比抓捕赵胜时还危险,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吧?
薛云:除了腰带上这把手枪,另配我一支冲锋枪,同时给我五十发手枪子弹。
陆夏:你准备抢劫银行?
薛云:要不咱调换过来?
陆夏:真的就这些要求?
薛云:人要学会知足才能常乐。
陆夏:你要走路回去?这辆车归你了!前面80公里是西凉镇,你可以找当地巡捕房帮忙,先把受伤的两个弟兄放下,我怕他们流血过多。
薛云:队长,我此行押送的可不止一个罪犯,回去时你别忘了在上级面前美言两句。
陆夏:记住,万不得已时你可以毙了赵胜,但绝不能让他跑了。说完他率着车队调转头往石龙镇奔去,而薛云也猛踩油门往回赶。
3
清晨。
三门镇某宾馆,赵胜最得力的手下白彪歪躺在沙发上,一直不停地往外打电话。
白彪压低声音:听着,今晚有两个重要人物光顾你那里……你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对方:这有点难办,今晚不是我值班。
白彪:50万?
对方:我自己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
白彪:万!
对方:我尽力吧。
白彪冷笑:别担心,到时你会有个帮手……等我电话。
挂下电话,白彪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马爷?
对方:哪位?
白彪:白彪。
对方:白眼狼?这回你又想打我什么主意!
白彪:马爷过敏了,聋子都知道抢你那批军火的是赵胜,我们身为小弟,出工出力而已。
对方:反正你们都该死!
白彪:你想报仇吗?
对方:我做梦都想拧断你们的脖子。
白彪:好,我给你机会,今晚带着你的弟兄赶到西凉镇……
对方: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彪:想杀赵胜,除了通过我,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马爷挂掉电话,眼前浮现赌场被赵胜打劫,小儿子惨死乱枪之下的场面……
白彪算准了马爷一定会如约,他笑着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牛爷吗?
对方:天杀姓白的!
白彪赔笑:牛爷,您消消气,有个消息我觉得您会很乐意听的。
对方: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白彪笑脸凝固:今晚赵胜会在西凉镇出现……没有手下……
对方:哼,你当我是三岁毛孩?想设局让我跳进去好让你们一网打尽?
白彪:假如我取代赵胜,你的枪火和毒品我将如数奉还,我还要负荆请罪。
对方:姓白的,难道你就不怕我向赵胜告密?
白彪:你尽管去吧,赵胜正在警车上呢。
对方将信将疑:那……我该怎么做?
白彪踌躇满志:很简单,天黑前带着你的弟兄赶到西凉镇,到时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
对方奸笑:白彪,你够狠!
眼看两匹老狼都已上钩,白彪心里无比高兴,他再接再厉,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洪爷,久违了。
对方:白彪……狗杂种!
白彪赔笑:洪爷,我这回是交朋友来的。
对方:你这样的朋友洪某不想交!
白彪:我知道你还念念不忘那座跑马场,不过你很快就可以拿回去了。
对方:此话怎讲?
白彪:杀了赵胜!
对方:哼!白彪,我差点忘了你是赵胜的手下?
白彪冷笑:那是以前。
对方:那是你们的家事,与我何干?
白彪:你想一辈子被赵胜骑在头上?
对方:这?
白彪:今晚西凉镇见,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4
太阳出来了。
薛云开着警车,带着一个重犯和两个昏迷的战友在盘山公路上急驰。
警车里两个受伤的警察被薛云固定在后座上,赵胜则手脚被铐住,固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警车里没人出声,只有发动机在轰鸣。
公路狭窄,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薛云老觉得汽车已经把整条道路霸占了,对面来车时他总感觉就快要撞上了,然后轰地一声擦窗而过。
薛云每次都惊出一手汗水。公路险峻,从窗外往下看,刚才走过的路好象一条带子飘在半山腰。
赵胜闭着眼自言自语:想不到我居然栽在一个愣头青手里。
薛云烦躁,不想回应。
赵胜继续激:对了,警察,我还没来得及请教尊姓大名呢。
薛云:薛云。
赵胜语气轻佻:哟,还是薛仁贵的后代?
薛云不动声色: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给你松绑。
赵胜:松绑倒不必,不过我确实尿急了。
薛云警告:你千万别耍花招,我手里的手枪和冲锋枪足以毙你一百回。
赵胜放肆地笑:你怕我跑?那就立正在一旁看我小便吧,我不会介意的,哈哈!
薛云本来想下车跟随的,听见赵胜如此挑衅后,反而不愿动身了。
薛云:两分钟后,我希望能见到你重新坐在这个座位上。
赵胜哼着歌下车了,闪进路边的树丛里。他没有耍花样,不到一分钟就赶回车上了,动作之迅速连薛云也感到疑惑。
此外,浮躁的薛云和平静的赵胜也成了鲜明的对比。
5
三门镇,赵胜的老巢。
三门镇盛产煤矿,随着媒矿的开采,这个巴掌大的小镇聚集了矿工、矿老板和矿商,煤矿带来了财富,也滋养了黑社会。
夜晚的三门镇就像一颗不规则的夜明珠,夜幕下隐藏着各种各样的交易。以赵胜为首的黑帮仗着人多势众,势力渗透黑白两道,他们开赌场,建跑马场,在三门镇街头飞扬跋扈。
三年前,赵胜吞并了马爷的赌场,双方发生枪战,混战中马爷的儿子被打死。
两年前,牛爷的枪火和毒品被赵胜打劫,双方发生火拼,牛爷元气大伤。
一年前,洪爷的跑马场被赵胜盯上,双方赌马时赵胜暗中做了手脚,洪爷输了跑马场,气得口吐鲜血。
马爷、牛爷、洪爷曾经歃血为盟,联手想打垮赵胜,无奈赵胜不惹风月,只爱妻女,生性又不好赌,整天躲在别墅里深居简出。再加上他人多势众,那三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渐渐的,赵胜把帮里的事务托付给白彪,然后和妻女躲进别墅享受天伦之乐。
当然,帮里的大事白彪还得过问赵胜。这是行规。
6
中午,烈日当空。
崎岖的公路,漫长的旅程。
赵胜紧闭眼睛,看似已经睡着。其实他很清醒,自从进入黑社会,他就猜到也许哪天醒来脑袋就搬家了,然而他确实没想过会落在警察手里。
他有一条特别的行规:如果哪天他被警察包围了,那个离他最近的手下一定要开枪打死他。
然而,这一切如今都由不得他了。
薛云将油门踩到底,警车呼啸着前弛。
突然,赵胜睁开眼,大喊:方悦。
薛云:你在做白日梦?
赵胜揉揉睡眼,说梦见自己的女人跟了别人是什么预兆?
薛云:我可不是周公,照理说你应该梦见自己身陷囹圄才对。
赵胜沉默,脸色黯淡下来。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薛云记忆中赵胜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软弱无力。对此,薛云心里无比痛快。
赵胜记不起偌大的别墅里怎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似乎梦里就发生了枪战。他明明记得昨晚睡前妻子方悦和女儿赵琼都躺在身边,保镖也守在门口。
对了,枪战发生前,他好像被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吵醒了,然后,他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接着他就拿起了枪……
赵胜恍惚地问:我妻子和女儿呢?
薛云:没见过。
赵胜:我的手下一个也没见?
薛云:我也觉得疑惑,堂堂的匪窝怎么只有你一个光杆司令。
赵胜第二次在薛云面前表露出软弱和无力。这回薛云觉得他有点可怜,说:真看不出来,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老大。
赵胜依稀记起昨晚很早就犯困了,上床前他还特意叮嘱保镖要守好夜,然后他倒头就睡了。
赵胜望着窗外,路旁的树木一闪而过,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脸色惨白。
7
中午,阳光毒辣。
不知何时,有两辆摩托车冒出来,紧紧跟在警车后面。车手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墨镜,看不清脸面。
薛云从后测镜里看见摩托车紧紧咬住自己,有时甚至和警车并驾齐驱。
薛云觉得苗头不对,想起陆夏的叮嘱,他赶紧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拿枪指着赵胜。
薛云说,他们是你的人吗?
赵胜还沉浸在恍惚里,说你别惊慌,公路上来往的人多,他们不敢动手。
薛云问,他们是谁?
赵胜说,你想知道下车问去吧。
过一会,后面又有几十辆摩托车冒出来,他们轰鸣着发动机,紧紧咬住警车。
情势仿佛势拔弩张!
薛云赶紧朝窗外鸣枪。
摩托车手们听到枪声,一哄而散,都跑到前面去了,转眼就没了踪影。
赵胜带着嘲讽的意味笑:不过是一些小蟊贼,看你慌张的。
薛云:我和你不同,如今手上握有三条人命。
赵胜:他们的目标是我。
薛云:你错了,如今在这辆车上的人命都是我的。
赵胜:遇到危险时,你可以丢下我不管的。
薛云:当然可以,不过丢的是你的尸体。
赵胜看了薛云一眼,摇头笑他太稚嫩。
薛云继续猛踩油门赶路,路旁的树木迅速地往后闪过,他只恨不能让车子飞起来。
赵胜漫不经心说:还没到西凉镇这车恐怕就没油了。
薛云不理会。
赵胜:如果半路没油,那我们真玩完了。
薛云:怎么说?
赵胜:如果没猜错,后面还会有人来挑衅。
说话间,又有一队小轿车跟上来了,它们清一色的黑色,没有牌照。
他们紧紧咬住警车,而薛云还是跟先前一样,先是拿枪抵着赵胜,然后鸣枪示威。
赵胜:你又浪费了几颗子弹。
薛云:别担心,我至少会替你保留最后一颗子弹。
第三拨是四辆卡车,满载着男人,他们嬉皮笑脸地朝着警车吹口哨。
薛云每次都如临大敌,而赵胜却泰然自若。
从三门镇回来前,薛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到西凉镇,放下两名伤员,然后继续押着赵胜赶路。
不过现在薛云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找当地西凉镇巡捕房帮忙,而且不赶夜路了。
赵胜:看你这一路上惊慌失措,我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好警察。
薛云:也许吧,可惜你走错路了。
8
太阳躲进云里。
三门镇某旅店,赵胜的女儿赵琼对着妈妈方悦哭喊要回家。
赵琼:妈妈,我想爸爸了,我们回家吧。
方悦:宝贝,别哭。
白彪:吵什么吵?!
方悦:你有气尽管冲我使,别对孩子凶。
白彪听了不说话。再强悍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会疲软。
方悦把白彪拉到一旁,问:你把赵胜怎么样了?
白彪:他被警察抓了。
方悦惊讶:你背叛他?
白彪:你是不是假戏真做了?彻底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方悦:我没有!
白彪: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赵琼是我的女儿。我们一家要团聚,赵胜必须死!
方悦:换你作大哥,估计你也会跟赵胜一样做。这是帮派规矩。
白彪说:就算我手软,马爷牛爷洪爷也不会放过赵胜。
方悦:平日里赵胜对我们母女不薄。
白彪:我亏待过你们吗?
方悦:现在我们算是被软禁吗?
赵琼似乎听出爸爸赵胜有危险,又跟母亲闹着要回家。
白彪:好吧,我现在就追上去。
方悦:谢谢!
白彪转身打电话,压低声音:阿猛,召集弟兄,我们赶去西凉镇,有急事!
白彪回头抱住方悦和赵琼:我走后,你们哪里也别去,就在这等我回来。
9
黄昏。
薛云赶到西凉镇,医院,把两个伤员交给医生后,调转车头赶往巡捕房,车子急需加油和加水。
西凉镇是个小镇,巡捕房设在街尾凹进去的两山间,整个巡捕房就是一排五间屋子的小平房,平时有4个警察坐镇。
薛云进了巡捕房院子,一个自称毛亮的瘦小警察迎了上来,又是寒暄又是递烟。
薛云:只有你一个人?
毛亮:今晚就我一个人值班。
薛云:附近有加油站吗?
毛亮:有一家,不过早就关门了。
薛云拧开警车油箱,无奈地摊开双手。
毛亮:你先在这住一个晚上吧。
薛云:你们这的拘留所够牢固吗?
毛亮:有一间,平时不关人。怎么?你有犯人吗?
薛云指了指警车:你过去看吧。
10
回来时毛亮面色苍白,说:赵胜?!
薛云:所以我才问你们的牢房足够牢固吗。
简单吃过饭,电灯突然就熄灭了,西凉镇巡捕房一片漆黑。
薛云、赵胜和毛亮三个陌生人彼此都没话说,面面相觑坐了一会就休息了。
西凉镇是个小镇,天一黑基本上没什么人,又没电,刚过九点,昏黄的煤油灯相继泯灭,整个小镇一片黑暗死寂。
毛亮:我就住隔壁,有事就对着墙壁踢两脚。
薛云:你们的联络方式比地道战还地道战。
毛亮:是啊,但我们没有辜负额头上的警徽。
薛云和赵胜住一间屋子,毛亮住隔壁。赵胜躺在床上,手脚被铐住,薛云全副武装堵在门口。
两日来的疲劳迅速把薛云的眼皮压得抬不起来,他很快迷糊过去。但他脊背老觉得有一把尖刀顶着,因为他正在和恶徒同住一窝。他在心里强迫自己不能睡着。
赵胜也没睡着,因为有黑夜笼罩,他甚至不用假装闭着眼睛。相反,薛云觉得因为有黑夜笼罩,他可以闭着眼睛,但耳朵去前所未有的保持警惕。
11
赵胜关于逃出去打听方悦和赵琼的下落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不知不觉间,他已打开手铐脚铐,他故意翻了一下身子,把床弄得嘎嘎响。
薛云没有反应,尽管他听得清清楚楚。
赵胜又故意干咳了两声,试探薛云是否睡着了。
薛云还是没有反应。
赵胜站起来,刚想离开床铺时,薛云打破了沉默:赵胜,别忘了我手里的手枪和冲锋枪。
赵胜:我求你个事。
薛云:除了打开手铐脚铐,别的都可以商量。
赵胜:替我打探妻女的消息。
薛云:没问题,但现在不是时候。
12
夜晚。
朦朦胧胧的西凉镇街头。马爷、牛爷和洪爷意外碰面了。
马爷:老牛?!
牛爷:老马?!
洪爷:看来二位也是接到白彪的消息了?我们得留个心眼,小心姓白的从背后捅一刀。
牛爷哈哈笑:老洪,难怪传言都说你老了。白彪不过是赵胜的一条狗,如今主人上了断头台,丧家犬就不足为惧了。
马爷附和道:老牛所言极是,再说凭我们三家的实力难道还怕一个白彪?总之赵胜是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以后三门镇就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
洪爷冷笑:我们还是先有难同当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爷:老洪,别再罗里罗嗦了,谁打先锋?
牛爷:对啊?
洪爷:既然二位主意以决,那就剪刀石头布吧,这样公平些。
三个老头果真玩起剪刀石头布,结果是马爷打头阵,牛爷打次阵,洪爷打尾阵。
很快,近百号人杀气腾腾地涌向西凉镇巡捕房。
13
天色刚黑时,白彪就和一帮兄弟赶到西凉镇了,他悄悄藏匿在暗地里。
当白彪偷听到马爷牛爷洪爷的密谋时,冷笑:哼!我让你们三个老不死的今晚有来无回。
阿猛:让我带着弟兄们现在就冲出去把他们灭了!
白彪制止阿猛,说:等他们相互残杀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阿猛疑惑,问:那老大怎么办?
白彪:老大?说着拿起消声手枪,一枪毙了阿猛。
白彪对着众手下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后我才是老大。
手下们慑于白彪的淫威,不敢吱声。
14
当当当……
12点的钟声在寂静的午夜显得特别响亮和刺耳。
赵胜躺在床上,手脚铐已经松开。薛云依然守在门口,手边放着手枪和冲锋枪。
赵胜:警察,要不我替你站岗一会?
薛云懒得理会。
赵胜:在一定条件下,猫和老鼠的位置可以互换。
薛云:除非我死了,否则那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赵胜:你真没幽默感。
薛云:你想过杀死我然后逃出去吗?
赵胜矢口承认:做梦都想。
薛云: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赵胜:谁做你女朋友肯定很无趣。
薛云不说话。
15
再次陷入迷糊时,薛云听见巡捕房铁门被拉开的声音。接着听见嘈杂的脚步声悄悄靠近屋子。
薛云翻身,撩开窗帘,透过玻璃窗,借着朦胧的星光,他看见院子里站着几十个黑影,有的拿木棍,有的拿枪。
薛云赶紧对着墙壁踢了两脚,隔壁的毛亮却没有回应。薛云抓起桌上的电话,才发现电话线已被割断了。
“咔嚓卡嚓”,薛云给手枪和冲锋枪上好子弹,汗水悄悄渗满了他的脸庞,他来不及拭擦。
就在这时,赵胜仿佛一只猎豹,从床上窜过来,靠在薛云身旁,两手扶着窗户,猫着腰望着窗外。他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手上脚上的铐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卸掉。
薛云:请你把手铐脚铐戴重新戴上。
赵胜:你也知道,它们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薛云: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说一遍。
赵胜:他们想杀我,必先杀掉你。
薛云拿枪抵着赵胜,说:我现在就崩了你。
赵胜:其实我刚才有机会杀你,但我没有。
薛云:为什么?
赵胜:因为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屋外的人步步逼近屋子。
薛云:告诉我你曾经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赵胜:我手上至少有5条人命。
薛云:看来我不必考虑了。
赵胜:我不杀他们,也会被他们杀。这就是黑道。
薛云:照你这么说,我们警察应该失业了。
赵胜:我的家人几乎全部命丧在黑社会手里,可我没想到在报仇的路上自己也成了黑社会。
薛云:继续说。
赵胜:三年前,我吞并了马爷的赌场,混战中失手将马爷的儿子打死;两年前,我打劫了牛爷的枪火和毒品;一年前,我赢了洪爷的跑马场。
薛云:你确实该死。
赵胜: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赌场和跑马场专门是为有钱人开的,另外,我不贩卖军火和毒品。
薛云:每个有罪的人都会替自己辩护。
“噼啪劈啪”,拘留所的玻璃窗和门正在外面的人用消声枪械点射。
赵胜:这些声音或许才是理由。
薛云把手脚铐的钥匙丢给赵胜,说:快拿桌子和凳子顶住门口!
赵胜:给我枪。
薛云黑暗中看了赵胜一眼,真的把手枪丢给他。其实那一眼,他什么也看不见。
赵胜:我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薛云:明白,我们的账等下再算。
赵胜:好说。
16
“砰砰”大门正在被撞击,玻璃窗在被子弹蚕食,“哗啦啦”散落一地。
赵胜:哈哈,我的仇人们今晚都赶到西凉镇来了。
薛云:毛亮!
赵胜:别叫了,你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伙人就是他召来的?
薛云:什么?
“砰砰”薛云对着窗户开了三枪,顿时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赵胜:枪法不错!
马爷:警察,只要你把赵胜交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
赵胜:对啊,你把我交出去吧,或许可以保住小命,我会替你求情的。
薛云:如果非得那样不可,我会先毙了你。
马爷:警察!我数到十,如果还不把赵胜交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薛云紧握着冲锋枪,做好搏杀的准备。
十声刚落,外面的所有枪支都朝屋子射进来。因为装了消声器,枪声基本上响不出巡捕房大院。
薛云靠着墙壁,赵胜顶住桌子,桌子顶住木门。
外面的枪声整整响了十分钟才停住,整间拘留所转眼间变得七零八乱。
睡梦正酣的小镇人们对发生在巡捕房的激烈枪战毫无知觉,装了消声器的枪械就像一声声清脆的雨声。
17
“砰砰砰”拘留所的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薛云站起来,提着自动步枪朝窗外又扫射了一圈,又传来一阵惨叫声。
接着外面的枪支又猛烈地扫射进来。然后是一片寂静。
赵胜朝门口打了两枪,门外也传来哀号声。
然后他们听见脚步声向外转移。
薛云起身,又朝窗外扫射了一圈,夹着哀号声,又有一些人被打倒。
几乎同时,薛云被外面射进来的一颗流弹打在肩膀上,他哎呀了一声,倚墙坐下来。
马爷:毛亮,好枪法!
赵胜又朝门口“砰砰砰”放了三枪,又传来哀号声。
薛云:你这是开门揖盗。
赵胜:有时候,越不规则的方法越好使,面对强敌,有时多一分危险就多一分安全。
薛云看了看黑暗中的赵胜,却看不清楚,仿佛魑魅魍魉。也许他说的没错,外面的人果然没了动静。
18
薛云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困在一个巡捕房里。想起两天来的遭遇,简直就跟演戏一样。悍匪、败类、黑帮接连粉墨登场。
赵胜:你还有多少子弹?
薛云:不知道,枪毙你应该没问题。
赵胜:我说的是手枪。
薛云把所有手枪子弹丢给赵胜,说:自己数吧。
赵胜:他妈的,外面有近百号人。
薛云:别忘了,你可是拥有打伤警察的好枪法。
赵胜:也是。
薛云:你的枪法似乎没有昨天的准头。
赵胜:可能是我心里想着妻子和女儿了。
薛云:铁汉柔情?
赵胜:警察和流氓有时真的需要独善其身,心中一有杂念就会没命。
19
巡捕房院门外。
马爷:老牛,警察受伤了,我也损失了十几个弟兄,下面轮到你了。
牛爷:老洪,你看这不太符合规矩吧?
洪爷: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你们两家再组织一次大进攻,我垫后。
马爷和牛爷怒道:我看你是想保存实力吧?
洪爷:愿赌服输!再说我担心白彪从后面杀过来。
牛爷:哼!老马,咱们上!
20
急骤的脚步声再次向屋子涌过来,黑压压的人群。
薛云:我数到三,你对着大门开枪,我对着窗户开枪,一、二、三!
“砰砰砰……”
门外又传来惨叫声,不过也有人躲在门和窗的中间,挥着木棍击打着门和窗。他们丧心病狂,他们歇斯底里。
赵胜:你还有多少发子弹?
薛云:我不想数。
赵胜:你死了是烈士,我死了算什么?
薛云:你是该死。
赵胜: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薛云:行啦!我知道你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
赵胜不说话,暗地里却真心的笑了。
薛云:可惜那对可怜的母女了。
赵胜:乌鸦嘴!
薛云:我们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门还在被猛烈的撞击,子弹从门窗飞进屋子。
外面的人都疯了。
牛爷叫嚣:弟兄们,把门砸开,他们快没子弹了!
撞击声伴着呜咽的枪声,拘留所的墙壁千疮百孔。
21
门外的枪声一停下,薛云就拿着自动步枪点射,又打死了一些人,很快,他再次中枪,这回是腰,鲜血直流。
赵胜不敢再开枪,对于一枪两鸟他再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更要命的是,只要他端起枪,眼前就浮现妻女的音容。
赵胜自言自语:早知这样,不如昨天就死在你们手里。
薛云:现在也还来得及。
门外的人又组织起来了,大门很快被撞开一个缝。
牛爷嚷道:弟兄们,冲进去,将里面的人大卸八块!
那一刻薛云只觉得全身的血正在往胸口奔涌,他趴在地上对着门上的裂缝扫射,惨叫过后外面的人终于又消停了下来。
但安静只持续了两分钟,门窗又被撞击了。
洪爷再也坐不住了,他吩咐手下嗷嗷叫着扑上来。
扫射,扫射过后还是扫射。
赵胜趴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枪,不知何时他也浑身是血。他愤怒了,对着大门点射,门外又有人倒下。
薛云和赵胜都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此时他们不是对手,更像战友。有人在撬窗户的铁栏,有人甚至已经钻了进来。
薛云:赵胜!
没有动静,赵胜似乎已经死去。薛云只好拿起自动步枪点射。
听着子弹跌落在地上的声音,薛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远离自己的躯体。
22
门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巨大的车灯投进拘留所。
随后,枪声大作,惨叫声一片。
显然这是两拨人在火拼。
两分钟后,枪声又大作起来。
显然,这是内讧。
然后,外面是可怕的漆黑和寂静。
白彪:大哥,是我,救你来了。
赵胜竖起耳朵,听出是白彪的声音,心中窃喜,他一来就什么真相都大白了。
薛云:是叫你吗?
赵胜:不是,外面有四个帮派。
赵胜说着,却举枪对准薛云,砰!
赵胜:确实是叫我,他是我的手下白彪。
薛云:我已经听出来了。
赵胜:对不起,薛云,我毕竟是贼,永远成不了好人的。
赵胜说完又对着薛云开了一枪。砰!
薛云“啊”了一声,然后歪头倒下去。
白彪:大哥,你对谁开枪?
赵胜:我把里面的警察干掉了。
24
“咣”拘留所的门被一脚撞开,白彪一个人闯了进来,他拧开手电筒。
赵胜:你怎么来了?
白彪:毛亮是我的线人,是他通知我的。
赵胜:我怎么不知道?
白彪:做大哥的都是这样,永远不知道做手下的苦。再说我总不能什么事都告诉你,就算夫妻之间也有秘密。对吧?
赵胜听出话里有话,问:有我老婆和女儿的消息吗?
白彪:别担心,我都照顾好了,在旅店里呢。
赵胜:什么?他们跟你在一起?
白彪掏出手枪,说,:其实刚才那三伙人都是我约他们来寻仇的,最后我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后,三门镇就是我的了。
赵胜:石龙镇的帮办火拼也是你一手操办的吧?
白彪:不愧是大哥!我那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呢。其实,警察能抓到你,也是我告的密。
赵胜:我真想不到。
白彪:你别怪我,在扳倒马爷、牛爷和洪爷后,你已经丧失了当大哥风范,因为你变成了缩头乌龟。
赵胜:没这么简单吧?其实你不必亲自来,再过几分钟我就会被仇人们干掉。
白彪:死在我手里你会更体面些,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再说回去后我可以跟方悦说我已经尽力了。
赵胜:你叫我老婆什么?
白彪说,方悦。
赵胜:就因为我是将死之人,所以你连嫂子都不愿叫了?
白彪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才是赵琼的亲生父亲。
赵胜:血流干了我就会死,你不必刻意刺激。
白彪:我原本不姓白,你还记得李虎吗?他是我爹。
赵胜警觉起来,说:李虎?你跟我多少年了?
白彪:我跟你8年了,你杀死我爹时我还不到20岁。
赵胜:你爹出卖帮办的利益,无论谁做大哥他都活不了,换作你也一样会杀他。
白彪说:江湖道义和私人恩怨是两码事。
时光倒流,赵胜记得和马爷火拼的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白彪和自己是坐同一辆车的,可半路上白彪借故下车了,赵胜疑惑着也鬼使神差换了一辆车,没过多久那辆奔驰就爆炸了。他以为是马爷搞的鬼,过后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胜:方悦也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
白彪:她跟你之前是我的女人,可惜她后来爱上你了。女人真的成不了大事,她爹叫方大同,也是你杀的。
赵胜眼前掠过他和方悦在一起的日子,记忆中她谨小细微,并没有威胁过他的生命。仅有的一次马虎,是在新婚不久,方悦给他泡了一杯咖啡时好象是故意打翻了。赵胜依稀记得当时方悦的表情惊骇得有些夸张。
赵胜:跟你爹一样,她爹也是该死之人。
白彪:江湖道义和私人恩怨是两码事。
赵胜:现在真相大白了,白彪,来吧,痛快点。我死后,你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白彪:我会的。说着举枪瞄准了赵胜的头,关上手电筒,黑暗中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一枪肯定百发百中。
“砰”枪响了,接着屋子是可怕的寂静。
赵胜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没有死,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打开。
白彪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污血流了一地。
手电筒照过去,薛云手里的冲锋枪正冒着烟。
赵胜:你还有子弹?
薛云:最后一发。说完晕死过去。
25
拂晓。
西凉镇巡捕房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死伤者,赵胜背着昏迷过去的薛云走出院门。
或许你也猜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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