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华
贺知章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我取其"乡音"作题，实则为故乡大自然间的一些可爱的声音。觉得有趣，特录取一点，空闲时当作音乐来听。
(一)蛙声一觉醒来，已是午夜时分，犹听到葡萄园外一片喧闹，是马路边沟渠里传来的阵阵蛙声，好一番诗意。
我曾在春初听过，暮春仍然如此。我曾在燥热的午昼听过，写过:
"此间有天籁，不觉日高高。"此刻午夜仍倾听着，一样的热闹无比。
初春，气温回升，正是青蛙破土而出，产子繁衍后代的时候。俗语说:"惊蛰过，蛤蟆唔。"全球气温变暖，时间应该还要提前一点，立春过年后偶尔也有听到。现在是谷雨时节，这一向天气晴好，恐怕夜夜会被这盈盈的梦轻轻托起，温柔得睡不着觉了。
宋代诗人辛弃疾的《西江月》中却写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江南的水稻开花，应是仲夏时节，诗人应是常常听到的，此时还是"人间四月闲人少"的春插时节，可见青蛙也要恋爱好一段时间，有情有趣。
记得齐白石老人有张《蛙声十里出山泉》的名画，写故事，讲生活，论创作，都要有想像才叫诗情画意。在一幅平面图中如何去表现那些丰富的内蕴意象呢:蛙声画不出，泉水叮当也画不出，只要画一串小蝌蚪游了下来，这一路的山青水秀，自然天成。这些天籁声，也就可以感觉得到。
(二)蝉声知道你在浓荫里说说唱唱，京剧一样的嗓音拉得很长。即使有一丝丝的微风拂过，却让我感觉不到半点清凉。春末初夏的时候，蝉声就有了，但蝉儿叫得热闹的时候却是仲夏。每个季节里似乎总有那个季节所相应的声音。
春天我就喜欢听蛙鼓，饱含泥土的气息，如潮起潮落，缠绵有致的频调轻易把人引入温馨的田园梦乡。或许正因为，沉闷的寒冬，万物苏醒，一到春来，格外的欢欣，春困也由此产生吧！
但我却不喜欢蝉鸣，燥热的夏天，悠长的哼唱，仿佛它呼唤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将酷暑的意念达到极致。
或许，蝉儿自鸣得意的时候，我们正忙于农事，忙得不可开交。烦重的家庭重负让我叹息后又认命的背荷着，蝉儿的那股悠闲劲儿也让我分外的生厌起来。
继而又想，时代如此美好，我却在自己的天地里，看看闲书，写写杂感，也是自鸣得意！赶潮儿向涛头立，豪迈之情我却无。难怪父母对我唠叨，反对我的看书，有时还向他们讨要买书的零钱。只等着那一句话:当年为什么不认真上学呢？
《十四行寂寞的欢欣》白天和夜晚基于寂寞除一些
同伴悠扬的口哨声冲淡我的凝想，
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欢欣
我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与他们和唱
这悠悠半年时光如水一样的流逝
但我并不追悔只有着极浓极浓的惆怅
在蓦然回首时得意那闪烁文字的静谧那种对理想与生活梦样殷切的向往
写信最能带给我无限的快乐
我当然不在乎对方的回信与否
能从追求到的文字中获得一份快乐
也就可以美丽地慰藉着自己的寂寞
诗、散文和小说的自然融洽
丰富我的个性且艺术化了平凡生涯
(以上是我一九九五年的笔记)
(三)班鸠声今天你是主角，还有他鸟为你伴奏
浑厚的嗓音祈福着世间的和平
你更像古代民居檐顶上的神兽
当初设计者们为何将你的名字忘却
(四)竹鸡声这十天半月以来一直是阴阴雨雨的，我也就一直待在老家悠哉游哉的，听听鸟叫。
我曾说过在村庄周边有一种鸟叫声很是特别，经常叫，却只叫一小会儿，等我拿手机去录又没了，有点失望的感觉，常常静静地等还是等不到。只有正在玩手机，鸟正起劲地叫着，才有缘让大家一起听到。
应该是在对面的山林里或杂竹中，这字正腔圆的"打古华"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很明朗。我猜猜这鸟的模样，应该是那灰色的白头翁吧，因为我经常看到它栖在门口的电线上，只是叫的声音不同，像碎碎的聊天。
我又来重录这"打古华"的鸟叫声，在对面的山林子里头，好像还不止一只，在恋爱呢，一展自己的歌喉。
好听的声音千听不厌，
有趣的灵感万里挑一。
(五)布谷鸟声夏禾郁郁薄烟笼，布谷声声没影踪。谁道今朝风景好？唯余几点墨香浓。在我们葡萄园周边，靠近河边山丘那一带天空，这几天总能听到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鸟声。
我曾在一首小诗中写道:云雀催春天渐晚。诗意是有的，但真正听到这催春的鸟叫声却是这段时间，当然也就不论阴雨或晴天。
因为隔得远，手机录音不到，查百度“云雀"词条，发现我自己弄错了。云雀像小麻雀一样，叫声连贯不绝，像黄鹂，又像我们吹口哨。不过，云雀似乎更形象一些，看它们飞翔在半空中，有时肉眼也能看见那么一小点儿，移动的小黑点儿，况且声音也是流动的，动听！
我再查百度，才知它们叫杜鹃。杜鹃鸟分几类型，如大杜鹃，三声杜鹃，四声杜鹃等。我多年前写了篇小文，手头现在不方便拿来。写的是我那次流浪，正是这个时候，我在老家听过那杜鹃在村子后边的山林里鸣叫，都是在夜晚，一直叫到天亮便不叫了，声音不是这样的:"阿公阿婆，麦子黄熟！"，而是凄切的。那次流浪途中，也在一户农家，正赶上插田，帮着做了几天农活，夜晚也听到这鸟叫，睡不着，以为是故乡飞来的那一只！我在一首十四行诗中这样写着:
用青春去打扮自己的梦想，
寂寞地，一个人在异乡流浪。
乡愁是一根剪不断的绳索，
熟悉的音容源源来入流浪的梦乡。
听到那种鸟叫声是睡不着的，温柔的，想像也变得格外的丰富。那应该是三声杜鹃或四声杜鹃吧？古人又叫它为杜宇，"一声杜宇归去，山色更是青青。"。杜鹃啼血，讲着一个凄切的故事，说一个失了夫的妇人，成天思念自己的丈夫，悲切歌唱，直到口角流血而亡，形容她的贞烈。
宋人蔡襄诗云:"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陆游诗云:"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我认为这种鸟叫做"布谷鸟"最正确，也正是清明谷雨之后，天气温暖，麦子黄熟，它们就从别处迁徙而来，纵情欢舞吧！
在江南，草长莺飞的故乡，我们小时候就很喜欢听这鸟叫声，并且模仿着唱:"啊啊啊哦，快去来禾。""来禾"是音译，实际上是我们农民朋友的一种农活儿，当青嫩的禾苗长到一尺左右，杂草也盲目生长起来了。于是拿一根竹杆作依靠，光着脚丫将杂草踩到泥巴里去，闭死它们。当然，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前的记忆，如今施用除草剂，节省人力，再没有见过谁去"来禾"了。
年年岁岁，不误时的听乡音。大杜鹃鸟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近了，这天籁声此起彼伏，很悠远绵长。这鸟其实并不小，有时从头顶掠过，像乌鸦般大小，还有花翅。小时候听说的铁燕子是不是它呢？记得葡萄成熟后也经常网到，你去抓它，它还凶得很！
初夏，雨后，黄昏。
倾听，布谷声声。
靠近，再靠近……
布谷鸟，书名:四声杜鹃，喜欢在天空中游荡，这是初夏时节最可爱最动听的歌声。它飞翔的姿势也很特别，不是猛烈地飞，像麻雀儿一闪而过；也不是鹰样的滑翔，在高空移来移去；而是有些像蝴蝶，拖着较长的尾翼，翩翩起舞，缓缓而过。大概也和我一样，留连光景惜朱颜，恋这雨后黄昏，浅色浮云。
这"阿公阿婆，麦子黄熟"的布谷鸟声叫过后，我的耳边还久久回荡着，小时候的记忆展现开来。这个季节，山地里的油菜开始枯黄，人们割成一扎扎的，摊在山丘黄土地里，在晴好的傍晚，铺着油纸，或是垫着大大的竹篾盘子去踩，然后焚烧菜杆和壳子，原野里升起层层浅蓝色的炊烟。蓝天白云，布谷声声，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到了星期天，父母就安排我们小孩子，过一垳农田，再翻过几座山丘，到看不见的远处菜地边，守豌豆儿。村民们的山地都挨在一块，也有不自觉的人去摘邻家的豌豆荚呢！我又闪现那一幕，中考前夕，我独自去学校不远处的山丘地自由复习，夕阳西下，布谷声声……
(六)十行诗这可爱的鸟，像闹钟一样，将我从梦中叫醒。
"打起黄雀儿，莫教枝头啼。"
这可爱的鸟儿仿佛在催我们:
"快点，快点，快……！”
这绵绵的春雨，纠结着我的心情，我昨晚还答应了一车肥料要去卸呢！
真是一派好热闹的场面！
五点钟，我们都起床了，
读书的要上学校，
上班的要去工厂，
我呢，静静地坐在窗前。
女儿说是鸟儿吵醒了她，
妻子说是天气闷醒了她。
我呢，我也有我的忙碌，
生怕错过这美好的时刻，
晨曦如梦，百鸟齐唱。
我曾写过《十行诗》，后来又补充四句，成了《十四行诗》，再后来学着写近体诗，弄平仄，结果呢，忘了来时的路。
(七)杜鹃鸟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杜鹃啼血"，起码叫了几个钟头。这似乎与我二十八年前或更早所听到的"柳贵阳"的声音不一样，那时的更凄烈更纠心，而今却温柔婉转得多，因为听曲人已不同。
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不如再写几句，等有时间再去整理那篇旧笔记，先静静构思着。
《乡音萦绕》
没有一夜我是昏昏沉沉的睡的。
一切一切的声音仿佛都有感应，像梦的脚步轻踏过我的青春，空灵而缥缈，慵倦的心却清醒如昼。
实在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一种不眠之症！
春夏之交，夜里常常听到一种鸟叫声，于山林田野，沟渠河畔。声音总是婉转流淌着，又是那么的单调而凄切。
乡下流传着这样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说这种鸟儿的名字叫做"柳贵阳"，是失了夫的，她彻日彻夜的，因为思念而啼叫，悲伤到泣血而亡。大约就是"杜鹃啼血"的典故吧！我没查证，古诗词中已无数次的颂扬她的贞烈。
四月下旬，惠风和畅，这种鸟儿就在村庄旁的树林子里转悠，从夜幕降临到天濛濛亮，不知疲倦地叫着。我开始怀疑，这十天半月一直孤单叫着的，难道就是同一只？白天又躲在哪里？
那一年我流浪他乡，五月初，正赶上春插，在长沙一户人家逗留。不眠之夜也听到了这种熟悉的鸟叫声，仿佛是从故乡飞来，一直跟随的那一只，乡音是那么的亲切。自己呢，好像在梦游，我又坐在教室里，看到诸多高中同学熟悉的面孔。那一夜，我的思绪因缠绵的鸟声更漫长更寂寞，思家之情也更加强烈。
今夜，我又静静听着，为着那早已逝去的青春，一幕一幕。我仿佛是从遥远的梦乡归来又向更遥远的梦乡奔去，我是不是那只可怜的鸟儿吟唱自己寂寞的歌呢！
总之，这样的夜，这样的鸟声，这样的我，组合起来，情绪别样的丰富。仿佛这鸟叫声，她就伴在我的枕头边，我会联想及许多的人和事来。
究竟是自然界多了这样那样的一些声音，人便多了一份如此的寂寞？还是生活中少去一些微不足道的感动，人会更加的寂寞呢？
（配图由作者提供）延伸阅读古志华作品集1古志华作品集2作者简介古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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