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定

村

—丰收远足—

（三）

大家在村广场开始了相见欢——自然名叠罗汉。一个伙伴的自然名叫“折耳根”，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名字。他说，折耳根就是鱼腥草，他喜欢鱼腥草的味道，就取名“折耳根”。最可爱的是三岁不到的“小鱼儿”，在妈妈的陪伴下叫出了十几个队员的自然名，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可爱极了，大家都为她鼓起掌来。紧接着我们要去地里拔红薯了。

李老师走在前面，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带我们往山上走。厚厚的落叶铺满地，踩上去软绵绵地，嚓嚓作响，小道边长满各种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紫色的小花我没见过；红色的小果子像珊瑚珠；金灿灿的野菊花最多，随手可得；空气里弥漫着秋天成熟的气息。孩子们用脚踢着落叶，折一根树枝，采一枝野花，相互交谈着各自的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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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到了红薯地，李老师先把红薯秧扯断，露出根茎来。孩子们最开心，开始动手找红薯，看谁找的红薯大，哪个小组挖的多。霜降后的红薯更甜，有些叶子也变成紫色了。今年雨水多，有些叶子还很嫩，我们几个伙伴采摘起新鲜的红薯叶。

大黄蜂抓到一只大蚂蚱；布谷鸟用叶子做了个红薯叶项链；筋斗云挖了一个大红薯；小恐龙穿起了红薯叶杆做的裙子……这山，这地，这群人，在自然里，在秋天里体验着收获的喜悦。

我静静地坐在地头，听山下溪水哗哗流响，看面前灌木丛中那只小黄雀跳来跳去，不时地对我眨眨眼睛，野酸枣随手可及，摘一颗放进嘴巴酸酸甜甜地。自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四）

午餐开始了。煮好的小玉米软糯香甜；小红薯软甜可口，没有一点筋；一张张葱油饼香味浓郁，西红柿鸡蛋面鲜香可口。看似普通简单的食物竟然这么好吃！红果老师说，李老师做的是有机种植，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用秸秆、荒草、羊粪等发酵的堆肥，再加上山村空气好污染少，种出来的粮食蔬菜还原自然本来的味道，所以才这么好吃。孩子们都不挑食了，吃得津津有味，妞妞在家不喜欢吃的面条也吃了一大碗。

这样的食材，不需要特别的烹调也不需要多余的调料，主人的温和平实，大姐简单纯净，充满爱意地做出来就是最美味的饭菜，有什么调料能比得上呢？

那盆陶制的长方形花盆里铺满了青苔，绿绒绒的顶上一粒一粒灰褐色的小种子，哦，是孢子。

“青苔可难养，咋能养得这么好？”我问。

“青苔最好养，不缺水就好了，刚装修好的房子，养青苔就能知道空气好不好，空气不好青苔养不活的。”李老师说。

从走进这小院，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在这样快节奏的社会中，李老师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家人会支持他吗？他们在生活上会不会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大家跟随李老师去地里的时候，小院安静下来了，我和大姐聊天说出我的疑惑。

她温和地说，“也没啥，农村人没文化，就是出点气力干点活。”

“那你刚开始的时候支持李老师做这样的事吗？比如做这个刚开始可能不挣钱，一家人过日子你会抱怨吗？”

大姐笑着说，“没有，你大哥人很聪明，很勤快也很会做事。那都是二三十年前了，他在大理石厂加工石桌子、石凳子，一般人一天做二三十块钱，他一天能做六十块。又去荥阳帮姐姐家做面包，一天做几袋面来卖。后来做建筑，也没挣来多少钱，能顾住家里开支，在家里用不了很多钱。村里人盖房子他去帮忙一连四五天不要工资，大家都尊重他人实在。他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植物树根，没事了去山里转转，弄回来这些植物养养，刚开始村里人都不理解，说不干正事去弄些这干啥，不好吃也不好喝。”

“那你有没有反对这些？不能帮家里挣钱。”

“我也喜欢，有时候树根大弄不动，那时候没有车，都是我俩抬回来的，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再后来买了摩托车，就省力多了。再后来没多长时间就挣钱了，有人要。我们也开着车到郑州市场上卖，开始赚钱了。”

“那这样的一盆多少卖钱？”大姐说，有的卖到几千块一盆。加上养蜂才多少赚点钱，供养三个孩子都让他们上了大学。大姐言语间充满着自豪和幸福，“你大哥人通好哩，你看他从来不发火，有啥事好好说，我家孩子们在村里都是有名的好孩子。村里人都盖了新房子，就我们家还是老房子，三十多年了没动过。先把孩子们供养出来让他们都读个大学，现在也想把它翻修一下，或是边上加盖几间，孩子们回来了有地方住。你大哥老忙，天天忙村里的事，没空收拾。你看那楼梯顶上的黑烟熏的，我怕你们来了都嫌脏！”

我笑着说，“哪里会脏？这是生活，是人间烟火。”

“这是以前养牛养羊烧柴熏的，你们来我着急用报纸粘上去挡一下，不那么难看。”

我说，这房子、院子都挺好的，简单幽静，一进来就让人很舒服，翻新加盖就变样了，我喜欢现在这样子。大姐笑着说，“那不盖了？”“可以楼上续接两间够住就好了，也可以把里面粉刷一下，院子不变多好啊！”

大姐笑着说，“也是的！你不知道，你大哥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喜欢小孩，那年我们躲计划生育，住在亲戚家，他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一群小孩，回来了还带着俩孩子到家里住。给他们做玩具，捏泥人，那些孩子通喜欢他哩。移栽这些盆栽也像照顾孩子一样，育肥，浇水，修枝，很费心。你不知道，忙了一天，一到晚上他戴上头灯开始修剪枝条。这些植物也跟人一样，过一段时间得理理发，要不毛躁燥地不好看了。”

“俺家婆婆也好得很，总是心疼我俩太出力了，让秋里忙的时候地里也打点药除除草，你哥说，不行，打了药，种麦子都不好了。天天我俩忙得来不及干，他还非得让我把那些草都堆成大堆发酵，有时候真累呀！不过也好，她们都说睡不好觉，我从来都是倒床上都睡，一口气睡到六点多，睡眠好得很。”

听着大姐的话，被他们一家人勤劳善良、朴实认真的生活态度所感动。“后来就有人开着车来拉这些盆景，那些艰难一步一步都走过来了。现在孩子们都大了，都不用我们操心了。去年给儿子在郑州买了房付了首付，剩下的他自己慢慢还。大妞也让我们去郑州住，我不去，在家里多方便。村里人总问，你家孩子都是咋教育的？真没教育，我和你大哥只上了小学，没啥文化也不会教，都是孩子自己长的。”

我笑着说，“你和大哥就是最好的榜样，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们两个勤劳善良，孩子自然就学会了。”大姐笑了说，“现在人不愿意呆在农村，都进城去了。上午帮忙做饭的那两个是侄媳妇，平时也住在城里，家里老人身体不好才回来帮忙照顾的，年轻人都出去只剩下老年人留在村里。”我不由地沉思起来，是的，我不是也一样吗？心心念念想着回老家生活，种一块地，自给自足，也只能是想想，我还回得去吗？

（五）

我想去地里看看，大姐说她带我去，顺便掰些玉米带回郑州。顺着小河往山上走，小路边的藤上挂着圆圆的瓜蒌，大姐看我喜欢赶忙摘下来给我，说这瓜蒌煮水治咳嗽，冬天洗手擦手也很润滑。一块收完庄稼的空地里野油菜肥得让人艳羡，一大片蒲公英绿油油的，山村小道上到处都是野菜、草药。

到地里的时候，黄豆已经烧好了，李老师把剥好的豆子递给我，绿绿的豆子热乎乎的，鲜香可口。孩子们嘴巴上黑了一圈，真像我们小时候偷偷烧玉米烧红薯的样子，可爱极了。大人们围着火堆欢笑着，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火慢慢熄灭了，一天的活动也快要结束了，孩子们还想再玩一会儿，大人依依不舍。回村的路上，一股泉水从路上流过，孩子们蹲下来撩起水花，用树枝拍打着水面，欢笑着嬉戏着。大姐说，“这水看着小，不管多旱都不会断流，冬天也不结冰，很暖和，我们都来这里洗衣服。水方便，这一片种的都是菜。看，这菜地是我婆婆种的。”涵洞里一股清泉汩汩流淌，应该是泉眼。大自然很公平，默默地以爱的方式回馈热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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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走，一条浅浅的小河从山上流下来，小河中间有块大石头，坐下来刚刚好。秋天的阳光洒在河水里，洒在石头上，光随着水流晃动，伸展，水映着光，光耀着水，水在光里，光在水中，激荡在石头上，溅起小小的浪花，跳跃着奔向前方去了。不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树影，光影，水流，还有坐在石头上的我，我们在一起了。

几只大白鹅摇摇摆摆地走来了，在水边扑闪着翅膀，它们伸长脖子仰着头嘎嘎地叫着，似乎在催促我，该走了。

真想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

来源：绿色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