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解读第15期

《国风·秦风·黄鸟》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作品注释⑴交交：鸟鸣声。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交交，通作‘咬咬’，鸟声也。”黄鸟：即黄雀。⑵棘：酸枣树。一种落叶乔木。枝上多剌，果小味酸。棘之言“急”，双关语。⑶从：从死，即殉葬。穆公：春秋时秦国国君，姓嬴，名任好。⑷子车：复姓。奄息：字奄，名息。下文子车仲行、子车针虎同此，这三人是当时秦国有名的贤臣。⑸特：杰出的人材。⑹“临其穴”二句：郑笺（jiān）：“谓秦人哀伤其死，临视其圹，皆为之悼栗。”⑺彼苍者天：悲哀至极的呼号之语，犹今语“老天爷哪”。⑻良人：好人。⑼人百其身：犹言用一百人赎其一命。⑽桑：桑树。桑之言“丧”，双关语。⑾防：抵当。郑笺：“防，犹当也。言此一人当百夫。”⑿楚：荆树。楚之言“痛楚”。亦为双关。

初听得交交黄鸟止于棘是在电视剧《芈月传》，见子歇和芈月看在荆棘树下看几个小孩子背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本以为是一首欢乐的诗还跟着念叨了好久，直到看到整首诗，才体会到这首诗的肃穆沉重。

那里面有人与人之间最微妙的关系，君王的孤独，权利的诱惑，和人心的赤诚。无论哪种都使这首黄鸟变得庄重。像明黄色屏风，立在那里，就足矣感受到它带给人的巨大震撼。

江湖之中从来只图利益，所谓义气也只是为达成利益的另一种手段，而君王一旦达成利益便会开始害怕曾经的义气，害怕自己所谓的兄弟既能给自己义气，也便会给别人，所以大部分便会选择遣散一些武将而重用文人。如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太平天国内乱，一些聪明者便会选择如范蠡般功成抽身。

君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然而高处不胜寒，他们往往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惶惶不安。床榻之侧，岂容得他人酣睡。自己拼尽一辈子的东西，怎可留于他人。无论人或物，都是如此，所以既使自己死也要带走自己的东西。

这是一种变态而畸形的占有欲，也是一个君王的孤独，而被陪葬者少至物品和几个亲近之人，多至兵马俑那般庞大军队，都显示着曾经那个君王的霸业、孤独与担忧，而整个殉葬制度便伴随了整个封建王朝始终，活人殉葬也直至清康熙才被废除。

本诗开始“交交黄鸟至于棘，谁从穆公”穆公，秦穆公，嬴姓，名任好，春秋时期秦国一位国君，春秋五霸之一。

公元前年，秦穆公去世。他死后，秦国的大部分贤臣都被迫殉葬，殉葬而死的有一百七十七人，其中包括子舆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针虎，而三人生前均是品行优良不可多得的人才。三人被迫殉葬，百姓本着人与人之间的赤诚，看到三人被迫殉葬全身战栗，感受着君王的贪婪，为三人哀悼。唱出“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慕公”的千古哀音。

交交黄鸟鸣声哀，枣树枝上停下来。是谁殉葬从穆公？子车奄息（仲行、针虎）命运乖。谁不赞许好奄息（仲行、针虎），百夫之中一俊才。众人悼殉临墓穴，胆战心惊痛活埋。苍天在上请开眼，坑杀好人该不该!如若可赎代他死，百人甘愿赴泉台。

整首毕，里面是百姓看到人被活活殉葬的惊恐，是霎时间的心悸，是对殉葬制度的愤怒控诉。是看到他们君王昔日的贤明与如今自私狠利的反差后的心痛与恍惚。

他们一遍遍哀悼着三人，怒骂着不应该坑杀好人，发出愿代三人赴死的渴求。这是人与人间的怜惜，还有人与人之间的赤诚与温情。既使在制度那么严谨，刑法那么严俊的封建社会，他们依旧服从于良心，敢于为三人讨回公道，为三人申冤。在整首诗的肃穆凝重之中露出了别样的温暖与力量，像开出悬崖的花，孤绝而强大。

作者：汐芜，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