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黄雀 >> 黄雀的种类 >> 芝镇说第二部15跟宫师父一面之缘,牛
□逄春阶
第一章牛二秀才
“你看把你累的,
不就给我洗了个脸吗?”
“师叔说,老人家这是在练眼力、手力。”牛二秀才道。跟宫师父的一面之缘,牛二秀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天大家簇拥着宫宝田来到后花园散步。宫宝田的一个徒弟,矮个子,身瘦,腿脚麻利,眼珠子飞快地转,他见草地上摆着一个黑泥大盆,黑泥盆里装着绿豆,便弯腰抓起一把,双掌一搓,绿豆成了粉末。正好有两只黄雀从空中飞过,那徒弟纵身腾起,离开地面丈余高,那只黄雀就握在了手里,一闪而落,落在盛着绿豆的黑泥盆沿儿上,在泥盆沿儿走了一圈又一圈,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宫宝田放慢了步子,很不经意地抬头瞅瞅天,瞅瞅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徒弟一眼。不知啥时,一只蚂蚁趴在了他的瘦腮上,瘦腮突然就跟筛子筛糠一般地颤动,蚂蚁一会儿颠到鼻梁上,一会儿颠到额头上、眉毛上、嘴唇上,从左腮,又颠到了右腮,宫师父忽然嘟囔了一句:“洗完了吧?”一低头,那蚂蚁掉到地上,不动了。宫师父低头瞅着那黑蚂蚁:“你看你累的,不就给我洗了个脸吗?又不是锄地。”
宫师父让牛二秀才拿过酒葫芦,他自己倒两滴酒在左手心里,右手去捏了蚂蚁,放在左手,颠了两下,那蚂蚁竟然活了。宫师父说:“看来,酒能解乏啊!”
徒弟红着脸也看那蚂蚁,一松手,黄雀“扑棱”一声飞入了天际,徒弟垂头不语。
冯家大院宽绰疏朗,天井里的枣树、石榴和海棠树叶子被风吹着,老人家沾了酒,自言自语:“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小姐、胖丫头。”又瞅着正门上对联“皇恩新雨露,祖德旧箕裘”,若有所思。
冯家的大门刚上了漆,宫师父用鼻子一嗅,道:“大漆是广西漆树上刮下来的。我想起了王维的《漆园》。”
“古人非傲吏,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枝树。”在场的我爷爷随口吟道,他对老人家一拱手:“王维的《漆园》别具风味。”
老人家笑道:“芝镇这地方文脉充盈,有酒之地,都是灵透之地。”
宫宝田好酒量,酒盅一直是满的,倒上就干,干了再倒,那双眼睛越喝越亮。牛二秀才喝得都站不住了。
弗尼思说:“宫师父是奔着芝酒来的。”
在我爷爷的芝谦药铺里说起宫宝田,牛二秀才掩饰不住激动。他朝着我爷爷说:“那老人家真是精神。我记得他来的那天是咱闺女百日呢。”
我爷爷说:“正是呢,那天都忙活着百日宴。”
牛二秀才说的,是二十一年前的那个雪夜。牛二秀才的媳妇赵氏生产大出血,我爷爷开了几服汤药,血就慢慢止住了。生下的孩子,就是女儿牛兰芝,乳名大雪。
我爷爷看着小孩子,特别开心。牛二秀才说,您要不嫌弃,就给娃儿当个干爷,我爷爷欣然答应。在干女儿额头亲了一口。襁褓中的牛兰芝,懵懵懂懂就有了两个爷,一个是亲爷,一个是干爷。
自打女儿五岁起,牛二秀才到芝镇赶集,一定带着牛兰芝,一定到芝谦药铺,也一定有一碗热腾腾的金丝面等着。我爷爷和牛二秀才“滋溜滋溜”喝着小酒,牛兰芝三下两下把那碗面装进肚子里,爬到我爷爷的案桌上,翻着念那汤头歌,居然记住了不少。谁也没想到,无意间记下的汤头歌,后来还真派上了用场。
“跟着牛师父上学,也没感觉会武艺啊,要早知道,我真得学两手。”曹永涛说,“在省乡师,倒是看过武当太乙门派掌门人、省国术馆副馆长窦来庚表演过,激动了好几天,我们几个同学还到窦来庚的志成国术研究社去学过。可惜没坚持下来。”
我爷爷道:“艺不压身,深藏一门武艺,确实好,不但能防身,还能强身。最关键的是,能让人有胆量,你看你牛师父,提着双拳走夜路,那是浑身是胆啊!我就不行,骑着毛驴走夜路,总感觉脊梁后面有人抓我。喝酒,能壮胆,但就一阵儿。而你会了武艺,那胆气是一直壮的。”
牛二秀才笑笑:“是,人得有胆量,干啥事,都得有胆量。”
曹永涛说:“窦来庚胆量就大,听说在老家临朐组织了义勇队,与小鬼子拼了!我真打心眼里佩服。”
牛二秀才说:“听说宫师父也在老家重新收徒弟,要跟鬼子干呢。”
我爷爷说:“年头不对了,小鬼子有枪、有炮,肉身禁不住。一个人有了胆量,又有了枪炮,就能干大事。”
牛二秀才这次到芝谦药铺,想跟我爷爷商量,牛兰芝、牛兰竹他们不能在芝镇待下去了,有二鬼子骑着脚踏车在村外转悠,张平青翻脸了,事儿不妙。
曹永涛出门去踅摸了一圈,看到大街上零零散散的人,芝镇大集也就一上午的事儿。他回来,掩上门,低声神秘地对我爷爷和牛二秀才说:“我有个想法,去西山里……”
我大爷和伙计早已炒好了菜,酒也燎热。曹永涛说着西山里的那支队伍,说得我爷爷和牛二秀才目瞪口呆。
牛二秀才脑海里浮现出曹永涛和他的儿女从省乡师回来的情景。
壹点号老逄家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