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冰心谈创作写作靠的不是天才,而是多读

发布时间:2022/12/26 0:25:38   

“一代代的青年读到冰心的书,懂得了爱:爱星星、爱大海、爱祖国,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希望年轻人都读一点冰心的书,都有一颗真诚的爱心。”——巴金

年,部编教材的新要求强调,小学生要增加对经典的阅读。冰心先生的名字位列其中。终于,孩子们的书桌前,能再次出现除了《小橘灯》之外的作品了。在后的记忆中,来自《小橘灯》的感动,是永远留在心间的,小姑娘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并且说,我们都好了,曾经给予多少人以希望和安慰,而她坚强面对苦难的态度,更让许多人从中汲取力量。

冰心先生的作品,影响着中国的儿童文学,更影响着一代一代的孩子。她不但为孩子们创作了诗歌、散文和小说,还为儿童文学写了很多理论和评论。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她还专门为儿童写作,并在理论上指导儿童文学的创作。连长大成人的我们,再读,也仿佛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

冰心先生对于儿童文学的创作,曾经这样说:“我认为给儿童写作,对象虽小,而意义却不小,因为,儿童是大树的幼芽。为儿童服务的作品,必须能激发他们高尚美好的情操,而描写的又必须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关心,而且能够理解,接受的事情。”

如今,许多少儿影视作品和儿童文学,毫不掩饰地使用成人的语言,宣扬着成人的思想和现实桥段,让家长汗颜,不得不把孩子从电视机前拉开。我们在为孩子创作的时候,真的不可将孩子看做是缩小版的成人,回忆童年,谁不是从天真懵懂,对世界充满了幻想和想象呢?这才是童年真实的模样啊。

眼前的《冰心给孩子的写作课》,是《小读者》杂志社从《冰心全集》中精选的篇经典作品,分为《小心轻放的光阴》《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假如我是个作家》三册。它们将带孩子感受母爱、自然和童真。所选文章,有清新的语言,有儿童情趣还有先生冰心从事创作以来的写作方法,是一套帮助孩子拓展阅读,学习写作方法的课外阅读丛书。

(一)光阴的故事里,有你也有我

在丛书的第一册《小心轻放的光阴》里,40篇小小的文章按照情感逻辑集结在一起,读者一下子就能寻到一个阅读的脉络。就像一个人的相似情感放在一起发酵,直到造甘醇的佳酿,让读它的成年人想到童年的种种,感慨万千,让读他的孩子莞尔一笑,仿佛自己的童年。

在《我差点被狼吃了》一文中,年幼的冰心一个人穿过树林去找父亲。在路上她感觉到背后有一只大狗一路跟着,直到听到父亲大喊一声:“你上来!”她才回头发现一双“亮得又凉得透骨的,灰蓝的眼睛”原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只狼。父亲吓走了狼,而年幼的她也并没有那么害怕,直到成年后回忆,才想起来后怕。跟随父亲生活在军营里的经历,父亲的军人身份,多多少少让冰心先生性格中有了刚毅果敢的成分。而她在母亲的教育下,又成为了一个性格坚韧又热爱读书的孩子,更成为了一个对世界充满爱心和同情的人。

在散文集中,有一些情节的故事更加引人入胜。《一个兵丁》中,看门的兵丁看到八岁的小玲,想起了自己在家的孩子。于是,他以自己的孩子“胜儿”的名字称呼小玲。后来小玲觉得他厌烦,就来得少了,而兵丁呢,只好早晚地等着,“他藏在树后,恐怕惊走了小玲。他远远地看着小玲连跑带跳地来了,又嬉笑着走过了,方才慢慢地转出来,两手握着枪,望着他的背影,临风洒了几点酸泪。”

冰心先生的散文中,最深最诚的,大约就是人与人的情感,对孩子的情感,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又看到了一个父亲,一个被时代裹挟着,在命运的无奈中哀叹的父亲。他对孩子的思念,对生活的无奈,在风中洒落的泪滴中,深深地触动着善良读者的内心。而这样的文章读着读着,总是能够感到一种人间的大爱和大悲悯。

文章见自我,见他人,见天地。冰心先生的文章中,这些都有。

在《小心轻放的光阴》里,出现的人物各具特色,场景也不尽相同,有童年的杂忆,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更有对父亲母亲以及一些友人的回忆,比如《老舍和孩子们》《追念闻一多先生》《司徒雷登校务长的爱与同情》,从中我们能够看到先生对于友人和长辈亲人的怀念和真挚情谊,并追随他们再走一遍当年的人生路。

读过这一册,就仿佛跟着先生与人交往,从儿时的懵懂天真,到成长的喜怒哀乐,人际交往的百般感慨。和亲爱的作家一起,在烦忧中寻找着欢乐,在关爱中体察人心。

(二)带着一片深情,我走遍山川大河

第二册丛书的名字叫《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这个比喻来自《繁星·14》“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冰心先生的作品里,离不开的是对童心的敬重,她始终对于幼小的生命有最高的礼赞。而在这些文章中,我们又能读到丰富而深邃的社会内涵和精神元素。有童心世界,有母爱关怀,更有对宇宙世界的大爱。

为儿童写,写什么?人生中所走过的山川都可以写。那么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表现就决定着孩子能不能接受。从这一点上讲,儿童文学的审美内涵也容纳着文学的审美,儿童文学也绝不会再拘泥与儿童生活本身,势必进入更加广阔的生活场景。

老舍先生写济南的冬天,在温和中带着一些俏皮。郁达夫写北平的秋天,在深情中还有一些豪放。沈从文写湘行散记写出了生命的淳朴。冰心先生笔下的山川大地,却是一切景语皆情语。

我始终认为,冰心先生的内心里,永远住着的都是童年时代的灵魂和心态。人长大后,心境会随着生活的压力而改变,对美好的东西常常视而不见,或者觉得幼稚。但是先生的文章里,对于大自然的一切,常看得见万物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

下雪天里开心,便想到一首打油诗,天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就仿佛我们今天的段子手。当我们用字面意思来理解女神的时候,先生却将它用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对于时间的流逝也不悲叹,只是站在更加宏大的宇宙里看待,在《宇宙的爱》一文中,她这样写道:“白线般的长墙,横拖在青绿的山上。在这浩浩的太空里,阻不了阳光照临,也阻不了风儿来去,——只有自然的爱是无限的,何用劳苦工夫,来区分这和爱的世界?”而这份大爱又可以小到尘埃,在《我实在堕落了》中,一只外出觅食的小老鼠因为她的失误而成为了猫的口中食,先生感到万分地懊恼,并忏悔自己堕落了,“我小时曾为一头折足的蟋蟀流泪,为一只受伤的黄雀呜咽;我小时明白一切生命,在造物者眼里是一般大小的;我小时未曾做过不仁爱的事情,但如今堕落了……”

对世界的关照,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立体的冰心先生。除了能看到美丽山河和感受作者的博爱,这本书还能给人一种特别的感受,那就是语言的优美。冰心先生的儿童文学作品,总是用规范的文字和清新健康的格调书写,我们无需再去寻找《好词好句好段》让孩子来抄写,这套书就是现成的素材,而且还将那美好的词用在了具体的语境中让孩子去理解。先生深厚的国学文化底蕴和优美的遣词造句,任意一篇都让人读过之后——唇齿留香。

(三)我是个作家,用一生为孩子写作的作家

没有人像她一样,一辈子都在用一支温柔的笔写作,更没有人能够不间断地为儿童们地位据理力争。那么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上个世纪初的作家中,鲁迅先生的弃医从文是我们所熟知的。实际上,冰心先生最初是协和女子大学理预科的走读生,未来也是要从事医学事业的。她走上作家道路实在是机缘巧合,作为学生自治会文书的她,在公审“火烧赵家楼”的学生们后写了一篇庭审感想,后来通过她的表兄,北京《晨报》的编辑刘放园而发表。从那以后,冰心先生就有了“何妨试试”的想法,没想到这一试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斯人独憔悴》到《寄小读者》,她为问题而写,为儿童而写,为自己而写,就这样一直写了下去。

对于家长来说,在三册书中,这一本《假如我是个作家》在方法论上可能是最关心的,因为写作,总归还是能找到方法可循。在这本书中,共计收录了33篇关于写作的练习、文学生活以及中国文学欣赏的内容。

从《写作经验》一文来看,冰心先生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绝非无意中写一篇报道那样偶然。母亲是冰心先生的启蒙老师。认识字之后又开始读《聊斋志异》以及外国翻译作品,她追着舅舅杨子敬先生讲故事,找书看,在少年成长的路上,读书的积累一刻都没有停止。这正验证了我们说的,想要有输出,一定有输入。写作的前提一定是大量的阅读。

写文章,一分靠天才,九分靠压迫。天赋这件事难定论,但是勤奋刻苦的练习总是少不了的。在书中,先生又列出了如下的写作经验,比如:通过读书来扩充情感的经验,经历现实中未能经历的事情。学习用字,学会用比喻。再有就是要接近前辈作家,认识不同行业的人以及多看山水风物。而在写作的时候,兴到就写,不拘体裁,也不要冒险去写经验以外的东西,要学会细心观察。冰心先生还专门用了一篇文章来讲写作要有科学的态度,这个科学态度,一方面是要求我们写作的内容要符合科学规律,另一方面,也是让我们将作品写出真情实感。

很多语文教师会有这样的感受,就是孩子们写作中,经常出现“失真”的现象。就是这个文章一眼看去,或者无中生有或者矫揉造作,或者刻意拔高或者套话连篇,再或者就是从各类获奖作文精选中拼凑抄袭。低年级学生的作文还好,到了高年级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为了应付考试或者是命题作文的套路,但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孩子们缺少对情感的体察。我们始终要记得,“我手写我心”。而在冰心先生的作品中,无处无时不在传达着爱、悲悯、同情、宽容、尊敬、善意、良知等等人类最基本的精神品德。这让孩子们阅读后有了参考依据,通过她总结出来的创作方法,为孩子们提供了方法论指导。

那么在写作指导方面,本册丛书和专门的写作指导书上有什么区别呢?与同类书比较,这套丛书中既有冰心先生的创作谈,也有她的具体创作实践,就以《写作经验琐谈》最具代表性,文章通过一篇《咱们的五个孩子》的报道,讲解了写文章要解决的十个问题。耐心读下去,孩子对于写作方法会有更真实的理解。

而且每一篇文章的结尾都附上了最初发表的时间和发表地址,一方面方便读者查询来源,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根据时间了探寻文章诞生当时的时代背景。有些作品,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时代的大潮的,例如解放后作者的心情要比战争时期更为积极乐观。这也许就是先生在《提笔以前怎样安放你自己》一文中提过的,“作品常被四周空气所支配、所左右,有时更能变换一篇文字中的布局,使快乐的起头,成为凄凉的收束;凄凉的起头,成为快乐的收束……”

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从这个角度来讲,处于成长阶段的孩子们,家长一定要哺以冰心先生之充沛情感营养,哪怕有人觉得,它太浓,它太重。情感的滋养,给予孩子的其实是一颗面对未来苦难的,面的成人世界疲累的糖,当他们怀疑生活怀疑自我的时候,拿出来读一读,告诉自己,曾经有这样的温暖,曾将有这样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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